（二十五）

在湖南教育学院大二的第一个学期，是我读书生涯中最难忘的一个学期。我经受着来自诸多方面的痛苦。那个时候我不能把远在千里之外的自己的痛苦告诉妻子和父母，我不愿意把一份痛苦变成多份焦虑。因此唯一支撑着我的就是书。有时常想，这样痛苦的煎熬到底意味着什么呢？一阵迷惘之后，摸起书本似乎又忘记了一切。

先说身体的疾病。九月份开学之后，感到浑身的酸胀，尤其是双腿的髋关节感觉无力，难以支撑躯体。一位同学陪我去了湘雅医院检查，在一个骨科教授那里诊断出了强直性脊柱炎。教授说你不要害怕，吃点药多锻炼一下就没有问题的。当时不知道这种病的危害之大，就没有放在心上。吃的药很贵，其中一种就是“天山雪莲片”，有一点效果，吃完三个疗程之后感觉有所缓减。后来多次复发，大关节疼得厉害，时常感到精神不济，最疼的时候髋关节如刀铰一样，几个人都无法搬弄。托人去荣湾镇几家大药店买“天山雪莲片”，都没有结果。后来听说这样的药只有湘雅内部才有的，这种好药是被医院买断了的，不得向外出售，零售店根本不可能有，因此跑遍了大街小巷也不见踪影。毫无办法的情况之下，我只好在学校门口的诊所里治疗，后来知道那个医生每次都给我注射了大量的激素，害得我身体十分的虚弱，一走路就大汗淋漓。最容易发作的时候是在感冒的当儿，一旦发烧就极有可能诱发双腿髋关节发炎，而这种发炎是无病毒性发炎，抗生素是起不了丝毫作用的，只有激素可以解燃眉之急。

再说课程的压力。《古汉语》我是在听课中复习的。我的古汉语老师姓蔡，中年人，课上得挺好的。但是因为我们是专科起点，很多东西在专科阶段已经学过，因此他讲得不算太详细，当然我也在他的课上听到了很多以前没有听过的新知识，毕竟比我的专科时期的古汉语教师讲得有学问，更专业化。这样一来，我就必须有计划的把几个专题进行重点复习。文字学，音韵学，训诂学这三门简称“小学”，也是古汉语的最基础的学问。蔡老师在课上专门介绍了陈蒲清教授的《文言今译学》，说：“很多的书最易过时，但陈教授的《文言今译学》永远不会过时。”对陈教授的评价之高是无以复加的了。而事实也是这样，《文言今译学》是一本十分适用的书，对大学文科生和中学语文教师来说无疑是一本极具学术性也极具实用性的参考书。我们学校在大二刚开学就发了这本书，我一看就迷上了它。文言今译是个很系统的工程，把文字学、音韵学、训诂学等等融为一体。我决定在复习的过程中系统的阅读此书，把它当作重要的古汉语参考书来关注。因此要读的书就多了。

另外是英语和政治的冲刺。英语算是有了点感觉了，但是实战能力很有限，我的目标是要突破52分，争取55分。在基础写作这一块我没有优势可言，我仅仅感觉在阅读上稍微好些。政治的书只想看一遍，因为高中学得比较理想，加之我在专科的时候对哲学比较喜欢，看过点书，总以为差不多吧。

元月13号就要考试，时间是很紧迫的。为了抓紧时间，我们宿舍的兄弟到了废寝忘食的境界。清早5点闹钟一响就准时起床，另外两个不考研的兄弟十分支持，我们在寝室读英语发出噪音他们毫不介意。6点一到他们就起床锻炼身体，回来时就帮我们四人带好了早点，接到他们手上温暖的馒头和豆浆，心里很暖和的，背上书包就往固定的图书馆阅览室跑去占座位。争分夺秒的劲头，怕落后的急切心情至今无法忘却。中午的午睡是取消了的，不到无法支撑的地步是不会躺在寝室的。大伙儿相互激励着，鼓着劲儿，有时实在难以打起精神，就有室友拉你去洗漱间洗个冷水脸，回来时桌上早就倒了一杯淡淡的清茶。茶淡情浓，室友兄弟的情谊是激励我的强大动力。双休日我们几乎是在自修室里度过的，一大早占着位置就不愿意离开，中餐是快餐，盒饭或者方便面，有时也买几个馒头或着几盒饼干，自备的水壶里总是装满开水的，为了中餐的方便呗，也为了提神不瞌睡。那时我们宿舍的兄弟们没有一个抽烟的，也没有人嚼槟榔，全是靠开水提神。有时过度劳累，吃完东西不久就伏在桌上瞌睡打呼噜也是有的，但不多久就会有同学把你轻轻推醒，细声说：“同学，谨防感冒啊！”这种温情的提醒是湖南教育学院最人文的景观。自修室在晚上9点30就关闭了，回到寝室里我们常常有一段时间的争论，多半不超过半小时，主要是围绕共同的话题——英语和政治。争论结束之后，自然是安静的看书，为了不影响其他两位不考研的兄弟的睡眠，我们都买了台灯，把灯罩扭得很低。灯下读书静思便有一番韵味，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了自己，而一切似乎不复存在了。不知不觉中往往就到了深夜12点，学生会巡逻的干事在楼下大喊“熄灯——睡觉哦——”，我们才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有的室友为了完成当天的读书计划，或整理读书笔记常常到了凌晨2点。我也多次有过这样的记录。巡逻的干事们为防范失火，深怕我们在宿舍用电热水器或电烤炉取暖，一看到哪个寝室里亮着灯就来敲门。也好，他们的到来使我们头脑一下清醒，本已疲惫的精神一下就上来了。长沙的冬天是很冷的，离洞庭湖近，又有湘江穿城而过，河风大。深更半夜脚冻得麻木了，没有开水，又饥又冻。首先没有经验，预备了开水烫脚，烫着的时候是舒服，可是过后就不是滋味了，烫过后的冻疮痒得出奇。老大李松长告诉我说不要汤，要汤就要天天坚持汤还要搽药，否则使得其反。是呀，那里有时间竹备这么多开水呢？教育学院地小人多，澡堂洗澡都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开水的开放也有明确的时间规定，食堂一日三餐是要蒸汽的，锅炉房根本供应不上。记得考完后回到家里，双脚踝关节一下冻疮生的厉害，全肿了。没有开水，半夜了也无法泡方便面，为了御寒不能饿着，我好多次跑到洗漱间用水杯装水就着饼干吞咽，那种冰冷的刺骨的冷，有种让人头晕的甚至眩晕的感觉。嚼一大口饼干，喝一大口冷水，从喉咙一直冰凉到胸口，要好久才回的过神来。老大告诫说喝凉水要慢慢喝，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不至于伤着胃。看来还是年纪大见识广啊。

越是到了临近考试的时候，就越是这样喝冷水干冻着手脚的时候。我在最后冲刺的一个月里，整天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心理状态中，尤其担心英语过不了关。我拼命把词汇手册从头翻到尾，把仿真模拟试题完成了。为了是自己更放心，我在工大书店买了一本英语试卷，总共十三套试题。我坚持两天做完一套，听力测试是没有规律的听，吃饭，午休或下午有时间散步都随身听，在考前十天左右我提前完成了这十三套试题，有一种轻松的感觉。也是这十三套试题，使我有了很大程度的提高，里面有很多的选择题与正式考试的题目十分接近，考试的时候感觉很好，就像看到了泄密的试卷一样，但是分数并不高，才47分，主要是写作太差，估计没有得到什么分数。不过当年广西师大英语要求50分因是西部学校但可可以降低5分，所以我的英语算是超过广西师大2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