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传记:没有书的世界我会很悲哀(二)
(十四)
在大二的时候,我主要读文学理论方面的书籍。那时的《文学概论》也是周老师教。周老师似乎是个多面手,《当代文学史》《古代文学史》《文学概论》他都教过。无论教哪一门课,都是一样的风格,始终离不开讲义与书本,始终按时下课绝不拖堂的。那时我算是有点前瞻意识的,绝不拘泥于教科书。因此我去阅览室看过好几种杂志,有《作品争鸣》、《名作欣赏》、《理论与创作》、《文学评论》、《语文建设》、《文学遗产》、《文学自由谈》,还有很多大学的文科学报。在这几种杂志中,给我影响最深的莫过于《文学评论》与《作品争鸣》了。前者都是当时影响很多大的文艺批评家的论文,非常丰富。记得当时几乎无法读懂,许多名词术语从未见过。正是因为难懂,才触发了我要看懂它的念头,我找了很多的资料对照着读,自己作了一些卡片。尤其对不同文学流派的文学观念不了解,不得不去翻阅外国哲学书籍。在《文学评论》上有人用萨特的存在主义理论来解读鲁迅的小说,我看过后觉得很有道理,但不知道存在主义哲学的宗旨是什么,于是不得不找来了相关书籍阅读。从此就知道了一些大师,如海德格尔等人,也了解了存在主义哲学的一点知识。
始终不会忘记的是在《文学评论》上看到了关于“典型”问题的争论。这个问题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就有一大批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工作者争鸣过,从上面了解到了何其芳对“典型”理论的建设做出了很大贡献。俄国理论家把“典型”称之为“这一个”。记得在九十年代中期,关于“典型”问题的讨论仍没有停止,而且还有火热的势头。《文学评论》提供了一个交流探讨的大平台。因为实在弄不懂这些高深的理论,我仔细的思考过为什么弄不懂。一方面是因为自己读书不够多,对作品的理解很肤浅;二是因为哲学没有学好,理论思维跟不上。基于此,我开始关注哲学的系统化学习。在大二时我还写过信与我高中的政治老师有过交流,知道了哲学的最高境界就是解决人为什么而存在,人从哪里来最终走向何处。当然关于这个问题恐怕谁也说服不了谁。任何学问都一样,正是因为有许多问题还无法解决,学问才有了发展。直到现在我也无法给“典型”下个明确的定义,只知道“典型”的形象必须同时具有普遍性与特殊性,具备个性也具备共性。这本杂志上的争鸣文章引发了我的思考,诱惑着我去努力博取,广泛吸收。
《作品与争鸣》是本很好的杂志,直到现在我还时不时去学校的教师阅览室或学生阅览室看看。从这本杂志上我看到过许多新写实派作家的作品,看了评论文章之后我会思考很久,也会反复几次的读读作品。不知道别人评价的好坏,只知道别人说得有理。那时的新写实小说关注现实,尤其是社会转型时期的人的思想的变化,思维方式的变化,生存状态的变化。那时有个中篇小说叫做《大厂》,写的就是一个工厂的生存危机。三角债问题;销售之后得不了现款,工厂缺乏资金难以运转;工人已不再是铁饭碗了,那种“工人阶级是老大”的荣耀顿时丧失;工资没有保障,老婆孩子与老人都得吃饭啊,生存面临着巨大的危机。好端端的一个大厂就倒闭了,作为厂长面对这些实际问题时是痛苦不堪的,但他无能为力啊。这个作品我看过几次,在思考一个问题:市场经济的冲击什么时候才会消失?人们怎么样才可平稳过度呢?看过评论文章后,我也看出了一个问题:作家该跟紧时代的步伐,始终作人民群众的代言人。作品尽管写的是一个工厂,但是却反映了一个几亿工人共同关注的问题。作家用一个小小的中篇,不到三万字的篇幅就写出了一个大题材,写出了一个值得国人思考的现实问题。但是,那时的另一种感觉是新写实派的小说好像人物形象并不“典型”。后来看池莉等人的作品也有这种感觉。这个问题一直没有解决,就是在师大听了田中阳教授的“当代小说研究”讲座后我向他提过一个问题,就是关于新写实派小说作品的人物形象问题。他的回答也不让我满意,记得他是这样说的,“小说发展到今天,有很多种写法。对小说形象的评价,‘典型’也并不是唯一的尺度。现在评论界似乎更关注作品的社会价值。”都是含糊其辞的一些个人看法。
至于看专门的理论著作,我心向往之的是刘再复的《性格组合论》。关于这本书我了解得较早。1989年我生病在家修养,看过哥哥订的《人民文学》,上面有一个报告文学专栏“中国潮”,记得在“6.4”事件之前,就有评论家以报告文学的形式在“中国潮”专栏上介绍过刘再复,那时刘先生是中国文学研究所的重要成员,所长。文章里讲到刘先生的《性格组合论》,讲到了前人不敢讲的“二元论”,对那些死守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批评家是个致命的打击,因为刘再复的理论一旦被人普遍接受,那些老先生几十年的心血铸就的铜墙铁壁就会一夜倒塌。到了大二我就想方设法去找这本书,遗憾的是邵阳教育学院没有这本书,只好去师专借了。还好,那时一个同学陈尤英帮我借到了此书。我如饥似渴的把它读完了,很受启迪。那时流行三大论“信息论”“系统论”和“”,刘再复的观点就直接来源于“系统论”。好像八十年代中期有个理论家叫林兴宅的就写过《啊Q的性格系统》,这篇论文影响是十分深远的,给理论界吹来了一阵新风。刘再复在书中说人物性格是多元的,不承认这一点绝对不是马克思主义者。以前的小说就是忽略了这一点。《红楼梦》之所以是伟大的小说就是因为写出了复杂的人性。文章用很大的篇幅探讨了《红楼梦》中的典型人物的复杂性格。因为此,我不得不再次读了《红楼梦》。
读刘再复的《性格组合论》是先后两次。在邵阳教育学院读了之后意犹未尽,一直悬着,牵挂着。到了湖南师大进修之后,因为考研的需要,不能不再读一次,而且是精读的,作了好多的笔记,至今保全着。2007年的某一天,在邵阳学院中文系读书的学生吴美红君来电话要我推介一些理论书籍,我毫不犹豫的想起了《性格组合论》。她说学院的书被人借走了,管理员说这本书被借的频率很高。她就索性在网上买了两本,送我一本。我当然十分感激,有学生记得老师的爱好,为师的心里就满足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