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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一部第六章〔第3页〕

见自己刚才的恭维话既然产生了效果,他又强调了一下,说道:

“万一你在哪一天成了寡妇,我将前来顶替。”

他说完便走了出来,免得同她又生龃龉。

现在的问题是,他要去拜访瓦尔特夫人,却要费点周折,因为她的家还不是他轻易可去得的,再说他也不想贸然前往,以免闹出笑话。老板对他倒也不错,很是器重他的才干,遇有棘手事务,总是交他办理。既然如此,何不利用这层关系,进入他家呢?

因此他在一天早上起了个大早,在市场开门后去那里花十个法郎买了二十来只上等的梨。他把梨装进筐内,用绳子捆好,使人感到是从远处带来的,然后亲自送到瓦尔特夫人寓所的门房处,并留下一张名片,在上面匆匆写了几个字:

这筐梨是便人今晨由诺曼底捎来的,恳请瓦尔特夫人笑纳。

乔治杜洛瓦

第二天,他在报馆归其名下的信箱里,发现一封瓦尔特夫人的回信,信中对他所送礼物深表谢意,并说她星期六在家,请他届时过去坐坐。

这样到了星期六,杜洛瓦也就应邀前往了。

瓦尔特先生在马勒泽布大街有两幢式样相同、连成一体的楼房,其中一部分租了出去——讲求实际者皆以节俭为乐——,所余部分由自己居住。两座楼只有一个门房,设在两个门洞之间。如有客人来访,只需按铃便可通知房主或房客。门房穿着类似教堂侍卫的华丽制服,粗壮的小腿上套着一双白色的长袜,外衣上的金色钮扣和大红衬里也分外耀眼,使两座大门一眼看去就显示出一种富家宅第的气派。

会客室设在二楼,进入会客室之前是一间挂着壁毯和门帘的候见厅。两个听差正坐在椅子上打盹。其中一位接过杜洛瓦的大氅,另一位接过他的手杖,旋即推开一扇门,先行几步,随后便闪在一边,让客人进去,同时对着空无一人的客厅大声通报了一下来客的姓名。

初次来到这种场合的杜洛瓦,未免有点局促不安。他向四周看了看,忽从一面镜子中发现远处似乎坐着一些人。由于镜子所造成的错觉,他起初走错了方向,随后穿过两个空无一人的房间,走进一间类似贵妇享用的那种高雅客厅里。客厅四周挂着蓝色的丝绒,上面点缀着一朵朵金黄色小花。四位女士正围坐在一张圆桌旁低声谈论着什么,每个人的面前都放了一杯茶。

经过一个时期来巴黎生活的锤炼,特别是身为外勤记者而得以经常接触地位显赫的人士,杜洛瓦对于出入社交场合,可以说已相当干练了。不过话虽如此,鉴于刚才进门时见到的那种阵势,后来又穿过了几个没人的房间,他心中仍有点发虚。

他一面用目光搜寻四位女士中哪一位是主人,一面怯生生地说道:

“夫人,恕我冒昧……”

瓦尔特夫人伸过一只手来,口中说道:

“先生,您来看我,真是太好了。”

杜洛瓦俯身在她的手上亲了亲,接着身子往下一沉,向她指给他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去,由于未认真看清椅子的高矮而差点摔倒。

房间里出现一阵静默。一位女士又接着先前的话题谈了起来,说天气虽已开始冷起来,但也还不够冷,既难以阻止伤寒病的流行,又不足以溜冰。几位女士于是围绕巴黎最近出现的霜冻而发表了各自的看法。话题随后转到各人喜欢的季节上,所述理由同房内飘浮的灰尘一样,十分平淡无奇。

门边传来一阵声响,杜洛瓦将头扭了过去,发现从两扇玻璃门之间走来一位胖胖的女人。她一进入房内,女客中便有一位站起身,同众人握握手走了。杜洛瓦目送她走过一间间房间,穿着黑衫的后背上,一串黑如墨玉的珠子闪闪发亮。

因客人的一进一出而出现的骚动很快平息下来,大家不约而同地一下谈起了摩洛哥问题和东方的战争,此外还谈到了英国在非洲南部所遇到的麻烦。

女士们谈论这些事情并无独到见解,而完全像是在背台词,这种合乎时尚的“文明戏”在社交界早已司空见惯。

门边这时又走来一位金发卷曲的娇小丽人,她一到,在座的一位身子干瘦的高个子女客便起身告辞了。

话题转到林内先生是否有可能进入法兰西学院①。新来的客人认为,他肯定争不过卡巴农勒巴先生。因为卡巴农勒巴用法语改编的诗剧《堂吉诃德》是那样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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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法兰西学院,法国最高学术机构,成立于一六三五年。学院有院士四十名,通过推荐和选举产生。

“你们知道吗?这出诗剧今年冬天就要在奥德翁剧院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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