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恨赋》
中国文学关键词
1,江郎才尽。
在南朝文坛和古代文学史上,齐梁是诗赋艺术跃进的时代。而江淹是以善于模拟和艺术出色著称的代表作家。然而历代评论都对江淹善于模拟不无微辞,而“江郎才尽”的传说更为这些评论增添了几许宿命论的神秘色彩。这个传说历来有两个版本:一则是“五色笔”,说的是郭璞于梦中向江淹索要自己被借去的五色笔;另一则是“一匹锦”,这次换作张华梦索“一匹锦”。而这两则故事的结果都是江淹在还笔或还锦后才思减退,不复有美文佳作。尽管“江郎才尽”的典故读来令人饶有兴味,但不得不指出的是,江淹的佳作大都成于早年被贬时期,所谓“穷而后工”,宦运的低潮反倒易于成就一个人的创作高峰。而江淹晚年官至紫金光禄大夫,志得意满后自然才思销蚀。当然,“江郎才尽”究竟当如何解读,是见仁见智的问题。但南朝人对于文才天赋的无比珍视的态度,以及用妙笔和织锦来比喻美文的文学美学观念,倒是值得今人久久回味的话题。
2,恨人。
“恨人”,有着很深的伤心,很深的遗憾的人。词语到了后代,几乎演变成了“伤心人”的代名词。如宋林希逸《孔雀赋》:“仆本恨人,壮怀易感”;明徐媛《续春思赋》:“予本恨人,惊魂无定。载成斯制,广写幽忧,可谓千古伤心,一时遥集者矣。”明冯时可《月赋》:“仆本恨人,矧逢秋序”等。江淹在这里自称道:“仆本恨人”。这里的“恨”,乃是一种彻骨的遗憾。六朝人极重悲哀之情,故六朝之文多悲音,这便是其迷人的原因之一;而这悲苦之音又出自于华贵之辞,此迷人原因之二也。正是“悲音与华辞的共现”,江淹的《恨赋》,是为其代表。
问题分析
1,文中第二段为何将秦始皇与赵王迁、李君与明妃、冯衍与嵇康分别相对举,这又包含着作者怎样的人生哲学?
骈赋的对偶,实能将许多抽象的命题用对举的方式抽绎出来,并加以很好的表达。江淹在第二段中一一细数了八种千古恨事。而将帝王与列侯、名将与美人、才士与高人相对举,就不仅是其篇章结构上的一种巧构之笔,而且其中其实也蕴含着江淹对于人生的种种哲学思考,或者说是其人生哲学的外在体现。
秦始皇与赵王迁,一为帝王,一为寇侯。一为得意者,想得到更多而不满足;一为失意人,想收回失去的而不得。一个是未能寻得虚幻的仙山,满足延寿之欲,故是死后之憾;一个则是不得返故土而饮恨,故是生前之悲。然江淹将此二人并举,是为了指向同一个不争的事实:人生始终就是一种不满足的状态,而人就是一种遗憾的动物……
李君与明妃,同者,两人皆是背井离乡,背负着身处异域之憾。异者,则是有着屈辱与荣耀的区别。但是以抽象的眼光来看,恨虽千差万别,但人生的遗憾与悲哀乃是超越永恒、善恶、荣辱、黑白和敌我的,这也是江淹的人生哲学。
至于冯衍与嵇康,两人反差甚是明显。从命运结局来看,一个是无疾而终,且享天伦之乐,只不过错过了明君圣主,错过了一展雄才的大好时机;一个则是含冤下狱,被杀身亡。当然也是未能施展抱负。但江淹将两人并举,可见在其眼里,士人命运无论是终老晚年还是英年屈死,在人生长长的遗憾面前都是一律平等、毫无差别可言的。这种“唯遗憾至上”的虚无主义,归根究底,便是他的人生哲学。
2,《恨赋》有没有表现江淹的真情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