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我的那杯茶(二)
“喂,是我,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刚洗完澡。”
“哦。对了,我打电话是跟你说一声我明天大概不能过去了,明天有点事。”
“什么事,公事还是私事?”
“嗯,一个朋友病了,明天,去看看他。”
“朋友?谁?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是——我一个同事,我和其他几个同事约好去看他。”
“李玲我不认识吗?”没有任何防备的,这句话脱口而出。
周围一片寂静。
我握着话筒,想着王斌的表情,等着他的回应。
好久,王斌迟疑地说:“百合,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时之间,好像有几百句话想要冲口而出,但是,又不知该先说那句。
我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说:“今天上午,我们公司组织去体检了,在东方医院。”
短暂地沉默之后,王斌再次开口,他的声音,已经失去了平静:“百合,你误会了,事情不是想的那个样子,你别挂电话,听我说,或者,我现在过去,你等我——”
“不用了,你就在电话里说吧。”我打断了王斌的话,我不想见到他,至少在经过这样混乱的一天之后。
“那——好吧。是这样的,李玲,她上周给我打电话,她,找我借钱,她要去医院做手术。我给她送钱去的时候,看她一个人,真的,真的挺惨的,我,所以,我就说陪她一起去,你也是女孩,你知道,这种事情,对一个女孩来说,打击真的挺大的,所以,我就——但是,真的,我们没什么的,你千万别误会——喂?百合,你,你在听吗?”
“嗯,在听。”我低声地回答。
“你——你不相信我吗?”
“相信。”我平静地说。是的,对于王斌说的这些话,我毫无怀疑地全部接受了,是直觉,还是,我对真相没有欲望,我无法判断。
“真的吗?”王斌对于我的话似乎颇不放心,也许,我的表现,太平静,有背常理。
“真的。好了,我有些累了,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吧。”
“可是——那,好吧。”王斌无奈挂上了电话。
对于这样的结果,我理应感到心慰。可是,如果,我感到心慰,我想,也许,我就不会这么轻易地相信,人啊,真是矛盾的动物。
睡梦中,我突然觉得有人在抚摸我的脸。我惊惶地睁开眼:“谁?”
“百合,是我,吓着你了吗?”
我看清了坐在床边的王斌。
“你——你怎么过来了?”我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我不放心你,所以,就过来了。”王斌轻轻地帮我拢了拢散乱在颈间的头发。
我的思维渐渐清晰了,白天发生的事,再次涌现。
“你刚在做什么梦了?”王斌看着我,借着透进来的月光,我看到他的眼神,很用心。
“梦?我不记得了。”我困惑地说。
“你哭了。你的脸上,有泪水。”
“是吗?”我伸手在自己脸上胡乱摸着,果然,是潮湿的。
我流泪了,但是,我却不知道,我的泪为谁而流,因为,是梦里的眼泪,梦无痕,泪亦无痕。
“现在几点?”我伸手想去摸枕边的闹钟。
王斌拉过我的手,说:“快十二点了。”他的声音始终很温柔,温柔的,让人心疼。
“百合,今天的事,你真的相信我吗?”
我笑笑,点点头,但是,没有说话。
他也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握住我的手。
临睡前,王斌突然对我说:“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好吗?”
王斌的提议让我一愣。想了想,我点头,说:“好吧。”
早上六点,我准时睁开了眼。我曾怀疑自己有强迫症。因为,我会在凌晨三点突然醒来,想到忘记了上闹钟,虽然,我常常是在闹钟响之前就已经醒了,但是,有闹钟,我可以安心地入睡。
我转过头,看着王斌,他还在熟睡中。脸上的表情很放松。我突然想,王斌,对我来说,也许就像那只闹钟。
轻手轻脚地起身,洗濑完毕,开始准备早餐,皮蛋瘦肉粥,王斌一直很喜欢,淘米,拨皮蛋,切肉丝,这个过程我很享受。
空气里渐渐有了粥的香味,热气在我眼前氤氲开来,是温润的,这是生活中,美妙的一刻。我盯着锅里冒着肥白气泡的粥,脑子里,干净的没有一个文字亦或表情。
“想什么呢?”不知何时王斌来到了身后,他双手环住我的腰。
“哦,没想什么。”我侧过头,试图想对他笑一下,但是,我没看到他的眼睛,他的头窝在我的颈间,头发硬硬地,摩娑着我柔软的皮肤,像个撒娇的孩子。
我拍拍他的手,说,“粥差不多了,你去刷牙吧。”
或许是饿了,他很心急地去喝碗里的粥,被烫了,略有些夸张地吸着气,然后,对我笑笑,
“真好吃。”他说。
我也微微地笑了,“慢点喝,别着急。”
看着他那么香甜的喝着我煮的粥,我的心里,有一种淡淡地满足和惆怅。
“我想——我还是不去了吧。”我拨弄着碗里的粥,却并不想吃。
王斌停下来,抬起头,看着我:“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也许,她并不想见我。”
王斌放下手里的勺子,抓住我的手,很认真地说:“可是,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
“你不需要以这种方式来证明什么,我说了,我相信你。这样做,让我觉得别扭。”
“不是,我不是要证明什么。”
“那又为什么呢。如果,是为了某种抉择,我不希望,你要借助我的力量才可以做到。你应该尊重你心里最真实的想法,那样,对你,对我,都比较公平。”
王斌一时怔住,他直直地看着我,没有说话,然后,叹了口气,颓然地放开我的手,说:“百合,你知道吗,女人如果太透彻,会让男人觉得害怕。”
我低着头,搅动着碗里的粥,粥已经凉了,我还一口没动。
“百合,和我一起去吧,好吗。”
我抬起头,看到王斌祈求的眼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点了点头。
到了ANTIA住的小区门口,我问王斌附近有没有大点的超市,去给ANITA买点东西。
“易初莲花就在前面,离这儿不远。”王斌随口答道。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王斌象是醒悟过来,忙说:“那天陪她从医院回来,她说要买点东西,我们——”
“好了,别解释了,我没说什么啊。”我笑着打断了王斌的话。
在超市里,我买了只新鲜的乌鸡和一些蔬菜,“她这个时候很虚弱,要好好补养一下。”
王斌听了,似乎有些感动。
对于ANITA我始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命运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把我们联系在了一起,对她,我从来没有喜欢过,甚至,没有什么好感。她把自己变得太复杂,而又浑然不觉。在外漂泊了太长时间,经历过了许多事,快乐的,痛苦的,丑陋的,一层层的,结成硬壳,把她的心重重包围在其中,别人,甚至她自己,都不再能轻易见的到。时间长了,以为这个包裹着层层黑色硬壳的怪东西,就是自己的本心。那个为爱私奔的ANITA,那段青葱岁月,最终,只化做了她点着烟时,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不屑的一笑。
按下门铃的那一刻,我竟有些惶惑,仿佛偷了别人心爱的宝贝。
门很快打开了,我看到ANITA 脸上欢喜的神情,和熠熠的眼神,只是,太短暂,因为,她看到了王斌身边的我。
ANTIA显然很意外,她很快地扫了王斌一眼,再次看我时,她已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很自然地对我说:“百合,你也来了,好久不见。”
那是一种我熟悉地神情,微笑,但是,没有温度。
我也回以淡淡地笑容,像个好久不见的朋友一样客气地寒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