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懂古典诗歌要注意的十个方面
四、“诗有别趣,而不关理”。(《唐代诗抄》)这就是说写诗、读诗要用形象思维,而不必拘泥于是否真有其事而做逻辑推理。
如唐人张说《蜀道后期》:
“客心争日月,来往预期程。秋风不相待,先至洛阳城。”
作品写游子思乡,没按期回乡,而迁怒于秋风“不相待”。按理,秋风按时而起,本不能待谁,但作者这样写,就不仅不能怪其荒诞,而更能体现其思归之切,因而感人至深。(这叫无理情)
“诗有别趣”,还体现在角度的转换和想象奇特等方面。
例如李义山《夜雨寄北》
“问君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本是抒写此时遥想家室亲人之情,却重点写将来回家后再想今日分离之苦,因而有“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的生花妙笔,叫人体会其“痛定思痛,痛何如哉”的切肤之感。这就是转换角度的独运匠心。
再如:李白的《月下独酌》: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读此诗,不能不叫人拍案叫绝。让我们真正领悟了李白的奇特想象,一个人“独酌”,居然子虚乌有地喝出三个人来了,这种热闹乃李白式的孤独,带有浪漫情调的孤独。
这些“别趣”、“别才”若用逻辑推理,必然使诗索然无味。
五、读诗词曲这些文学样式,时有言在此而意在彼的手法之运用。这就是常说的辨别虚实。它是读懂文学作品的一个重要方面。
例如刘希夷的《晚春》:
“佳人眠洞房,回首见垂杨。寒尽鸳鸯被,春生玳瑁床。
庭阴暮青霭,帘影散红芳。寄语同心伴,迎春且薄妆。”
此诗可谓虚实结合之典型。诗的前六句实写佳人,但字里行间有挥之不去的征人(丈夫)的影子。佳人不同抚摸夫妻共同生活的“鸳鸯被”,“玳瑁床”,其实是在思念亲人,似乎触及丈夫的体温,嗅到了丈夫的气息。后两句是丈夫给妻子的安慰之语。这样虚实结合,就把他们之间真挚的思念之情叙述得含蓄,委婉。
六、刘勰在《文心雕龙》中说,作家创作时,能够“视通万里”。这种“奇异功能”其实是作家常把看似没有联系的人物、事物用某种方法联系起来,构成一种特殊的意境, 从而起到抒情达意,震撼读者心灵的效果。
例如:沈如筠《闺怨》
“雁尽书难寄,愁多梦不成。(思妇想念丈夫)
愿随孤月影,流照伏波营。” (用东汉伏波将军马援之典)
作品中的思妇,思念身在军营中的丈夫,音书难寄,好梦难成,竟然能想出这样的绝招:将情思托付给普天下的月影,去“长照伏波营”,因此就能生动形象而深刻地表现人物的思念之情。
在古典诗词中,月光这一意象,多用作联想天涯两地的纽带,以寄托相思之情。
除月光外,江水也有这种功能。北宋李之仪《卜算子》:“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把思念之情寄托于江水这一意象之上。
七、诗有形象,典型的形象就包含哲理,读诗在感受形象时,也可以欣赏理趣,这就必须把形象上升到普遍哲理的高度。(这主要是哲理诗)
王之涣《登鹳雀楼》中“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陆游《游山西村》中“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不仅反映了诗人对前途所抱的希望,也道出了世间万物消长变化的哲理。人们在探讨学问,研究问题时,往往会有这样的情况:山路回转、扑朔迷离、出路何在?于是顿生茫茫之感。但如果锲而不舍,继续前行,忽然间眼前出现光亮,再往前行便豁然开朗,发现一个前所未有的新天地。
陆游《游西山村》: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走鸡豚。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萧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村。
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扣门。
又如朱熹的“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都是用典型形象概括了一种哲理。
(第一,这是对前两句所描绘的感性形象的理性认识;二、“清如许”和“源头活水”,又补充了前面的感性形象。因此,这是从客观世界提炼出来的富有哲理意味的诗,而不是“哲理讲义”。用古代诗论家的话讲即有“理趣”而无“理障”。“方塘”由于有“源头活水”不断输入,所以永不枯竭,永不陈腐,永不污浊,永远深而且“清”,“清”得不仅能够反映出“天光之影”,而且能够反映出它们“共徘徊”的细微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