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黄鹿庄园的危险〔美〕多罗西·B·休斯
朵丽说:“明天我们去黄鹿庄园。”
“我可不要。”吉斯说。当你知道我们现在在斯特拉福——大文豪莎士比亚的家乡,这样的回答实在是不太高明。不过莎士比亚自己可是个用方言的专家。
“我也不。”我附和吉斯的话,不过也是个没什么文法的回答,我感谢他最后终于勇敢地挺身而出对抗他姊姊年轻无穷的精力。而来自家族里一个不显赫的家庭的我,是个戏剧助教的助理,当我借着看管我的两个韩氏表弟妹而得以在英国待一个夏天时,我就贪婪地紧抓住这个天上掉下来的机会,我当初并没想到一个二十七岁的人并不像十九和二十二岁的人一样有用不完的活力。
“我可以请问为什么吗?”朵丽将她的手肘放在桌子上,虽然她没有完全倾靠到我们的麦酒杯子上,却也相距不远了。我们所在的地方是卡兹窝丘陵下坡石羊街上的 “权杖与天鹅酒吧”,这个酒吧里面是采用古老都铎时期黑白相间的木头与砖块的装潢。
如果朵丽坚持要我们去的话,我们就不会错过一处用石头堆起来的罗马古迹、一个滑稽的萨克逊石柱、一个已经受到侵蚀的诺尔曼半圆场地,同时也不会没看到那块可能有很多位爱德华和查理以及后来他们的义勇骑兵队停马下来休息过的草地或大厅。
朵丽上学期在卫博丽私立女子礼仪学院上课时迷上了一位教授英国历史的金发英国人——这间学校现在被讨好它的人称为卫博丽专科学院。
“我累了,”我说。“我的脚受伤了。我明天只想躺在亚芬河河岸和天鹅们交谈,我不打算做比这个更劳累的事情。”
“你呢?”朵丽灰色的眼睛锁住她的弟弟。
“我在这里就已经看够这些庄园了。”吉斯模糊不清地说。他的眼睛盯着隔我们几桌远的南卡女孩身上,她也是来旅行的——是看起来像樱桃甜筒的那个,可不是看起来像支笛子的那个。
“那我就自己去,”到黄鹿总共有八英里远。可是朵丽已经到了应该要有个兄弟或是年长表哥陪伴的年龄。“然后你就可以忘掉那辆胜利。”
吉斯已经在伦敦分期付款买了一辆拉风的敞篷车,这个买卖可以享有后付款的优待。吉斯已经盼望了很久。他们的父亲对朵丽是有求必应。可是吉斯就得事事小心顺从朵丽以寻求她的支持;像这趟旅行就是庆祝朵丽毕业的礼物。
吉斯的眼睛没有离开那个南卡女孩,他说:“好,好,我会去。”要不是他身上穿着那件他在剑桥买来、特别难看的棕色和芥末色的方格花布外套,他或许早就过去邀请那个南卡女孩了。
朵丽的眼睛若有所思地转到离我们两桌远的康博比那里。朵丽无视于隔在我们中间的桌子,她多少有点公开意味地问康博比说: “你明天干吗不跟我们一道去?”
他不会直截了当地说出“不,谢谢”的回答——他的教养太好了。博比是上流社会里的上流人,从他头上那一个淡黄色的头发到他脚上那双亮晶晶、在伦敦手工制的鞋子都足以证明。
他用他那种旁人学不来、轻柔的英国腔调说:“非常谢谢你们,不过我怕你们的车子会太挤了。”我们昨天晚上从戏院出来时载了他一程;我们大家都在 “橡木与天鹅”下车,那也是在石羊街上的一个小客栈,就跟其他都铎时期黑白相间的木头与砖块酒吧差不多。
“会剩下很多空位的。”朵丽试图让她的声音像他的一样平静没感情,不过我还是察觉到她的声音里有一丝胜利存在。“卡尔不会去。”
“没错,”他投过来一个怀疑的神色,这是我给他的回答。
“我明天要轻松点。”
康博比对着朵丽微笑。你看到他那样的微笑会以为他就跟她一样高兴要跟她去旅行。“如果还有空位的话——”他的声音突然像是闹钟一样中断。“克莉在哪儿?”
那个长得像笛子的回答他:“她说她要去‘番薯’那里。”因为这酒吧不过这么一点大,所以有谁知道的话谁就回答。
她的话才说了一半时,博比推开他的椅子,口中喃喃地说着像是:“对不起,借过一下。”然后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