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巴尔扎克的手
在侔峒管辖的瓦弗娄里村落的山冈上,有一座红砖方石的路易十三式的房子。它带着一个三角的屋顶,高高地耸立在那里,使人看去赏心悦目。这就是法国著名雕塑艺术家奥古斯特罗丹居住的房屋。在这座房子的旁边有一座圆型的大屋,这座大屋就是罗丹的工作室。著名的巴尔扎克雕塑就是在这间工作室里诞生的。
罗丹创造这幅雕塑时,是付出了艰苦劳动的,当他刻完最后的一刀时,天已将近黎明。只见巴尔扎克的雕像身着一件宽袖的长袍,两只手双双地在胸前叠合着。罗丹站在离雕像远远的地方,凝神地仔细打量。看了一会儿,他不禁惊喜非常,满意地注视着自己的作品,自言自语地说:“这简直是件了不起的作品啊!”可是他又想,世界上的艺术家没有一个不认为自己的作品是美的,自己的看法未必符合实际。于是他便决定请别人来观看自己的艺术品,一方面让他们跟自己一起分享这艺术创作的喜悦,一方面让大家帮助审查一下自己的作品。
将近凌晨四点钟的时候,他便急忙跑出去叫醒了他的一个学生,他把他拉到自己的工作室来,让他来审视自己的作品。他自己站在一边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这位学生的反应。
这位学生先是非常惊喜,神采飞扬。罗丹看了,内心里充满着幸福的喜悦。后来,学生的目光渐渐地集中到巴尔扎克雕像的那双手上。突然,那个学生喊着说:“好啊!好极了!老师,我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双奇妙的手啊!”罗丹听了这样的赞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一会儿变得阴沉起来,随后他就匆匆地跑出自己的工作室,叫来了另一位学生。
谁知这位学生的反应,几乎与头一位学生一样。正当罗丹急切地注视着这位学生的时候,这位学生的眼神也是死盯住巴尔扎克雕像的那一双手上了。这位学生说:“老师,只有上帝才能创造这双手,它简直像活了的一样!”
听到这里,罗丹的神态有点乱了,于是他决定再听听第三个人的意见。他又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拖来一个还在困惑状态的学生。这个学生一见塑像,同样带着惊讶极了的样子尊敬地向罗丹说:“老师,如果你不再创造,单凭这双手,也足以使你永垂不朽。”
这时候,罗丹的神情简直无法形容了。因为他已被某种奇异的、在别人看来是无法理解的感情激动着。他在工作室里不安地来回走着。突然,只见他一下子跨到工作室的墙角处,抡起一把大斧,直奔雕像冲过去。三个学生见了这种情景,不知老师要干什么,吓慌了手脚,急忙跟上前去拦阻。但是罗丹激动地一下子把三个学生甩倒在地上,他到了雕像前,一斧子砍下去,只见巴尔克扎雕像“那双举世无双的完美的手”一下子从雕像上断裂下来。
然后,他慢慢地转过身来,眼睛里像是冒着火花,对着站在面前已被吓昏了的学生说:“傻孩子,这双手太突出了!它们已经有了它们自己的生命,它们已经不属于这个雕像的整体了。所以我不能不把它们砍掉。”他沉思了一下,接着郑重地说:“记着,而且要好好地记着:一件真正完美的艺术品,没有任何一部分是比整体更加重要的。”
说得多么好啊!完美的艺术品是一个整体,局部如果对于整体有损害,就要不惜一切地将它砍掉。一直到现在,巴黎艺术馆里陈列的巴尔扎克雕像,仍然是没有手的;它的手被一只宽大的袍袖遮盖着。只有细看,才能隐约辨出一点痕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