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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恶心

恶心

萨特

小说是以主人公安托尼洛根丁思辨日记的形式出现的。安托尼洛根丁是一位30岁的法国男士,是一个有可*经济收入但飘泊不定的知识分子。他在周游中欧、北非和东方后栖身海港城镇布维尔,住在一个旅店里,以完成对德罗尔邦侯爵的历史研究。罗尔邦是18世纪的欧洲政治人物,其故居在布维尔,而这位候爵在法国长期居留的文字材料大部分收藏在布维尔市立图书馆。为了重现这个贵族的一生,洛根丁在布维尔图书馆的旧纸堆里翻捡了三个年头。洛根丁把全部精力都集中于工作,除了偶然所见,他对布维尔人不认识几个。他更多地生活在为罗尔邦侯爵编织的幻想世界中,而不是在现实世界中。

在留居布维尔的第三年,1932年冬季,格根丁开始有了一系列令人烦恼的心理感受,他称之为“恶心”。他觉得平庸无奇的文章有了新意,甚至其手掌也似乎面貌一新,有了属于它们自己的存在。此时络根丁的孤独感对他自己来说已成为可怕的事,因为他无法向任何人倾诉其感受。他仅有的相识是奥吉耶和弗朗索瓦兹。格根丁为奥吉耶起的绰号是“自学者”,因为他*阅读图书馆所有藏书来进行自我教育。“自学者”在图书馆里与他握手时,他竟想到握的不完全是一只手,而想到的是一条肥大的白毛虫。弗朗索瓦兹开了一个名为“铁路员工”的酒吧,她喜欢上了洛根丁,成了他发泄肉欲的工具,两人的交情仅此而已。他的整个生活空虚无聊,他对世上的一切都感到恶心,每个星期天在孤寂中度过。他生活在一个污秽龌龊的世界里。在这个世界中,人人都萎靡不振,浑浑噩噩,彷徨苦闷,感到生活没有意义。在孤寂中,洛根丁开始惦念安妮。她是位英国姑娘,数年前曾同他一起旅行。他爱上了她,但三年多来音信全无。最糟糕的是,“恶心”越来越频繁地出来折磨他。它穿过物体,通过双手钻入体内,他只能将它形容为一种类似略带甜意的恶心感。

一日傍晚,在“恶心”首次出现后不久,洛根丁到了酒吧,却发现弗朗索瓦兹不在。看见侍女的打扮和热情接待,洛报了就开始觉得恶心,并且没法摆脱;接着他又看见老板娘的堂兄弟上身穿着蓝布衬衫……这又使他产生恶心的感觉。他坐在那里,听着一架破旧不堪的留声机音乐。“恶心”又一次在这灯火通明、熙来攘往的地方悄悄地爬了上来。更可怖的是,这种恶心感似乎脱离了他,进入其他物体。 说来奇怪,随着时光流逝,“自学者”竟尽力对洛根丁友好相待。一天在图书馆相遇后,“自学者”一边对洛根丁说着恭敬的话,一边又以一种崇拜的神情看着他。而洛根丁对“自学者”所读的书总是感到困惑不解,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自学者”是按照字母的顺序来读书的。这倒使得洛根丁对他产生了一种敬意——“自学者”已经在图书馆自学七年了。得知洛根丁周游甚广后,他要求观看洛根丁收集的照片,聆听络根丁的一些冒险经历。为达到那个明确目的,他甚至在一天晚上来到洛根丁的住处,洛根丁把一大堆明信片和照片拿出来给他看,后来,“自学者”的口袋里塞满了明信片、版画的印制品和照片,高兴地走了。然而,洛根丁惊奇地感觉到自己非常地忧郁和疲倦。陷入心理困境的洛根丁对这些友善的表示并非完全欢迎,但他默许订下时间,几天后与“自学者”共进午餐。

在约定午餐之前的那段时间里,有关德罗尔邦候爵的书中断了写作。一日,洛根丁在写到一个段落的中间时突然停下笔来,他知道再也写不下去了,尽管已为此付出了三年多辛苦。洛根丁猛然感到受了欺骗,好像他的存在在那些年中给罗尔邦侯爵窃取了,因此那位候爵一直在代替他自己生活。这种感觉的部分起因是,洛根丁发现根本不能确定有关那位臭名昭著的侯爵的真相——他在一生中曾利用别人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然而,在他发现再也写不下去的同时,还感到他的生命缺乏或没有目标。确实,似乎根本就没有他存在的理由。三年来,洛根丁并未对自己的存在作出反应,因为他一直在工作。眼下,他的存在出其不意地、令人焦虑地向他袭来。

一个星期三,洛根丁和“自学者”如约相会,共进午餐。就餐时,发生了一件颇为费劲的事。“自学者”企图让洛根丁相信,他应该像“自学者”一样成为人道主义者,在世界的人性中将会发现天地万物的真正理性。“自学者”的论述让洛根丁无法忍受,他认为:“人道主义哲学家,他就像一个兄长那样俯视别人,他有他的责任感;有像人类现有的样子爱人类的人道主义者,按照人类应有样子来爱人类的人道主义者;得到人们同意才拯救他们的人道主义者,不顾人们反对也要拯救人类的人道主义者;想创造新的神话的人道主义者;满足于旧的神话的人道主义者;爱人类死亡的人道主义者;爱人类生命的人道主义者;总是笑话不离口的快乐的人道主义者;尤其是在为死者守灵在夜晚出现的忧郁的人道主义者。他们全都互相仇恨,当然只是作为个人而言,而不是把对方作为人类而仇恨。”“自学者”没想到洛根丁的观点与他根本不同,还不断地向洛根丁絮絮叨叨他的看法,以致在讨论中洛根丁忽然感到“恶心”,紧接着其他的“恶心”的感觉不停地出现,洛根丁想象着用切干酪的刀插进“自学者”的眼睛里……这一切使洛根丁变得极为不安,于是便失礼地离开了餐馆。

“恶心”一直没有离开洛根丁,他感到自己的一切都是多余的,没有一点存在的理由,他在寻找自己生命的关键,“恶心”的关键,世界的所有应归结为荒谬。洛根丁认为,当人们意识到这个世界是无根据之后,就使人感到恶心。

几天前,洛根丁接到安妮的一封出乎意料的信。此信是由他在巴黎的旧住址转来的。她说她将到巴黎盘桓几日,希望见到他。洛根丁盼望着同她见面,并且对自己说,他依然全心全意地爱着她。洛根丁完全沉浸在对过去的记忆中,他希望安妮永远也不再离开自己的身边,洛根丁甚至感到现在活着的推一理由就是重见安妮。三年中首次想到离开布维尔,同她一起在巴黎游览。那一天到来后,他在她的住处露面了。

安妮已今非昔比,她发胖了,但最令他烦恼的变化不是他所见到的,而是他感觉到的。两人见面话不投机,情绪低落。安妮已经完全不是过去的安妮了,洛根丁决定停止寻找一个已经消失掉的安妮了,而安妮也表示她变了,曾经充满情感地爱过他,现在也一切不复存在。安妮埋怨并指责他配不上她,最后将他一把推出门外。第二天,他一个人来到火车站的月台上,他看见安妮同供养她的男人上了火车,安妮看见了他,久久地毫无表情地望着他离去了。洛根丁带着麻木不仁的感觉返回布维尔。他原以为在他感到最恐怖、最恶心的时候,安妮会来挽救他的,结果安妮却夺走了他的一切希望。他虽感到孤独和自由,但这自由却有点像死亡。他认为他和安妮的生命都已超越了他们自身。其余的,他感到,只有吃和睡,一种与无生命的物体毫无二致的存在。

格根丁在布维尔只逗留了几天。他感到愁闷和寂寞,便去找“自学者”,发现他在图书馆里。看见“自学者”后,想与他握手告别,但他只远远地打了个招呼。不一会儿,进来两个背着书包的高中生,他们坐在“自学者”身边。洛根丁很想与他谈谈,但“自学者”在为两个男孩子朗读,洛根丁也坐下来看书,直到“自学者”读完。他根本未能开始与他交谈,因为在随后的几分钟里,“自学者”表明自己是个同性恋者,被馆员严厉地逐出了图书馆。洛根丁惟一想告别的另一个人是那个快活的“铁路员工”酒吧的女老板。不过,他去看她时,她只能给一会儿时间,因为另一位老主项要占用她的时间。

此时酒吧里响起了一段络根丁曾经很喜欢听的乐曲,这让他不觉又想到:“因为在所有那些似乎毫无联系的企图的深处,我总能找到同样的愿望;把存在驱逐出我之外,把时间里的油脂都排出,把它们拧紧,把它们弄干,使我纯洁,使我变得坚硬,以便最终发出萨克管那种清晰而准确的乐音。”他让侍女又重放了一遍,在音乐声中半睡半醒,想着作曲家、唱歌的黑女人,还有再也不想他的安妮……

不久,洛根丁到了火车站,等载他去巴黎的列车。他的惟一希望是能写一部书,也许是一部小说,会有一些人读这本小说,让人们想到他的生活还算得上珍贵,并带点传奇色彩,尽管他知道写作这样一部书不像为写德罗尔邦侯爵的历史所做的尝试,不能令他摆脱讨厌的存在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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