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823年11月14日
1823年11月14日(论席勒醉心于抽象哲学的理念使他的诗受到损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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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转到戏剧方面,明天席勒的《华伦斯坦》(《华伦斯坦》,席勒戏剧代表作,写十七世纪封建骑士和农民联合反罗马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斗争。)要上演,因此我们就谈起席勒来。
我说,我对席勒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读他的长篇剧作中某些场面,我倒真正喜欢,并且感到惊赞。可是接着就碰上违反自然真实的毛病,读不下去。就连对《华伦斯坦》也还是如此。我不免想,席勒对哲学的倾向损害了他的诗,因为这种倾向使他把理念看得高于一切自然,甚至消灭了自然。凡是他能想到的,他就认为一定能实现,不管它是符合自然,还是违反自然。
歌德说,'看到那样一个有卓越才能的人自讨苦吃,在对他无益的哲学研究方面煞费苦心,真叫人惋惜。洪堡(威廉。洪堡(W。Humboldt,1767—1835),普鲁士政治家,语言学家,文学史家,柏林大学的创办人,和席勒与歌德都是好友。)把席勒在为玄学思维所困扰的日子里写给他的一些信带给我看了。从这些信里可以看出席勒当时怎样劳心焦思,想把感伤诗和素朴诗完全区别开来(席勒所谓'素朴诗'就是古典主义和现实主义的诗,'感伤诗'就是浪漫主义的诗。歌德认为近代感伤诗仍须导源于古代素朴诗。详见第五七五页正文和注①。)。他替感伤诗找不到基础,这使他说不出来地苦恼。'这时歌德微笑着说,'好象没有素朴诗做基础,感伤诗就能存在一样,感伤诗也是从素朴诗生长出来的。'
歌德接着说,'席勒的特点不是带着某种程度的不自觉状态,仿佛在出于本能地进行创作,而是要就他所写出的一切东西反省一番。因此他对自己作诗的计划总是琢磨来,琢磨去,逢人就谈来谈去,没有个完。他近来的一些剧本都一幕接着一幕地跟我讨论过。
'我的情况却正相反,我从来不和任何人,甚至不和席勒,谈我作诗的计划。我把一切都不声不响地放在心上,往往一部作品已完成了,旁人才知道。我拿写完了的《赫尔曼与窦绿苔》(歌德诗作,写田园生活,并反映法国革命时期莱茵区被法军占领后情况。)给席勒看,他大为惊讶,因为我从来没有就写这部诗的计划向他泄漏过一句话。
'但是我想听一听你明天看过《华伦斯坦》上演之后对它会怎么说。你会看到一些伟大的人物形象,给你意想不到的深刻印象。'(席勒与歌德齐名,两人交谊最深而性格迥异。席勒比歌德年轻,但一八○五年就已去世,所以没有直接出现在这本《谈话录》的场面里。可是《谈话录》谈到席勒的话很多,比较重要的都选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