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825年3月27日
1825年3月27日(筹建新剧院;解决经济困难的办法;谈排练和演员分配)
我和一些客人在歌德家里吃饭。他把新剧院的图案拿给我们看。这个图案和前天他跟我们谈过的一样,无论内部还是外部都说明这会是一座很漂亮的剧院。
有人说,这样漂亮的新剧院在装饰和服装方面应该比旧剧院好。我们还认为人员也日渐不够了。在正剧和歌剧两方面都要配备一些优秀的青年演员,同时我们也不是没有看到这一切都需要一大笔经费,而这是原先的经济情况所办不到的。
歌德说,'我知道得很清楚,在节约的借口下,可以请一些花钱不多的人进来。但是应该想到,这种办法对经济并无好处。对经济情况最有害的办法莫过于把一些基本项目都勉强节省掉。我们的目标应该是每晚都满座。要达到这个目标,有一个年轻的男歌手。一个年轻的女歌手。一个能干的男主角和一个能干的。色艺俱佳的。年轻的女主角,就可以作出很多的贡献。嗯,如果我仍然当最高领导,我还要进一步采取改善经济情况的办法,你们会发现我不会缺乏必须有的金钱。'
我们问歌德他想的是什么办法。
歌德回答说,'我想采用一个很简单的办法,就是在星期天也演戏。这样每年至少能多出四十个晚场的收入。如果财库每年不增添一万到一万五千元,那就算很坏了。'
我们觉得这条出路切实可行,还提到庞大的劳动阶级从星期一到星期六照例每天忙到很晚,星期天是唯一的休息日。在这天晚上他们会觉得与其挤在一个乡村小酒馆里跳舞。喝啤酒,倒不如到剧院里去享受较高尚的乐趣。我们还认为,农夫和小业主乃至附近小市镇的职员和殷实户,也会觉得星期天是个到魏玛去看戏的很合适的日子。此外,对于既不进宫廷,又不是高门大第或上层社团的成员的人们来说,星期天在魏玛一向是个最沉闷无聊的日子,一些孤零零的单身汉就不知道到哪里去才好。可是人们总是要求让他们每逢星期天夜晚有地方可去,开开心,忘掉一周来的烦恼。
星期天准许演戏是符合魏玛以外其它德国城市的老习惯的,所以歌德的想法得到完全赞成,大家都认为这是个好办法。不过还有一点疑虑:魏玛宫廷是否批准?
歌德回答说,'魏玛宫廷足够慈善和明智,不会阻止一种为城市谋福利的办法,而且这是一个重要的机构。魏玛宫廷一定会作出一点小牺牲,把星期天的例行晚会移到另一天去。(星期天演戏虽为清教徒所反对,但在欧洲过去已很流行。魏玛剧院主要为宫廷而设,魏玛宫廷星期天有例行晚会,剧院在星期天不演戏是个特例。歌德想破这个例,一方面是为多赚钱,另一方面也是要剧院向一般市民开放。)万一这不行,我们为星期天上演,可以找到足够的为宫廷所不爱看而广大人民却觉得完全适合他们口味的剧本,这样就会很如意地充实财库。'
接着话题转到演员,大家对演员力量的利用和浪费谈得很多。
歌德说,'我在长期实践经验中发现一个关键,那就是决不排练一部正剧或歌剧,除非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期望它连演几年都得到成功。没有人能充分考虑到排练一部五幕正剧乃至一部五幕歌剧要费多大力量。亲爱的朋友们,一个歌手把他在各景各幕所扮演的角色懂透练熟,需要下很多的功夫,至于要把合唱弄得象样,那就要下更多的功夫了。
'人们往往轻易地下令排练一部歌剧,而对这部歌剧是否能成功,却心中无数,他们只是从很不可靠的报章评论中听说过这部歌剧。我每逢听到这种情况,就不寒而栗。我们德国现在已有过得去的驿车,甚至开始有了快驿车。我主张在听到有一部歌剧在外地上演过而且博得赞赏时,就派一位导演戏剧院中其他可靠的成员到现场观摩表演,以便弄清楚这部受到高度赞赏的新歌剧是否真好或适用,我们的力量是否够演出它。这种旅行费用比起所得到的裨益和所避免的严重错误来,是微不足道的。
'还有一点,一部好剧本或歌剧一旦经过排练,就要有短期间歇地一直演下去,只要它还在吸引观众,得到满座。这个办法也适用于一部老剧本或老歌剧。这种脚本也许扔开很久不上演了,现在拿来上演,就要重新排练,才演得成功。这种表演也要有短期间歇地重复下去,只要观众对它还感到兴趣。人们总是希望经常看到新的东西,对一部费大力排练出来的好剧本只愿看一次,至多是看两次,或是让前后两次上演之间的间歇拖到六周或八周之久,中间就有必要重新排练。这种情况对剧院是真正的伤害,对参加的演员们的力量也是不可宽恕的浪费。'
歌德好象把这个问题看得很重要,对它非常关心,所以谈到这个问题时热情洋溢,不象他平时那样恬静。
他接着说,'在意大利,人们每夜都上演同一部歌剧,达到四周或六周之久,而伟大的意大利儿女们决不要求更换。有教养的巴黎人看法国大诗人们的古典剧,总是百看不厌,以至能背诵剧文,用经过训练的耳朵去听出每个字音的轻重之分。在魏玛这里,人们让我的《伊菲姬尼亚》和《塔索》荣幸地得到上演,可是能演几次呢?四。五年还难得演上一次。听众觉得这些剧本乏味。这是很可理解的。演员们没有表演这些剧本的训练,观众也没有听这些剧本的训练。倘若演员们通过较经常的重演,深入体会到所演角色的精神,自己就变成那个角色,他们的表演就有了生命,仿佛不是经过排练,而是一切都从本心深处流露出来,那么,观众就不会仍然不感兴趣,不受感动了。
'实际上我一度有过一个幻想,想有可能培育出一种德国戏剧。我还幻想我自己在这方面能有所贡献,为这座大厦砌几块奠基石。我写了《伊菲姬尼亚》和《塔索》,就怀着孩子气的希望,望它们能成为这种奠基石。但是没有引起感动或激动,一切还象往常一样。倘若我有了成效,博得了赞赏,我会写出成打的象《伊菲姬尼亚》和《塔索》那样的剧本。但是,我已经说过,没有能把这类剧本演得有精神。有生气的演员,也没有能同情地聆听和同情地接受这类剧本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