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大长今(166)
一睁开眼睛,长今就摸摸索索地寻找政浩,但他仍然处于昏迷状态。院子里已经黑了下来,可能都睡了半天了。不,也许现在不是黑夜,而是新一天的黎明。
早知道会这样,就应该到病幕去把云白叫来,长今有些后悔了。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云白来把患者带回治疗了。
现在,长今还想去叫云白,可是身体不听使唤,一摸额头,烧得滚烫,胃里也翻山倒海地难受,而且下腹也疼得厉害。
“难道我也得了传染病?”
长今自言自语着,又使劲摇了摇头。云白不是说过了吗,这种病不会在人和人之间传播。来到这里之后自不必说,之前她也很久没吃过牛身上的任何东西了,但她明显感觉身上逐渐没了气力。长今心里不禁疑惑起来,万能的云白有可能弄错了。即便没有直接食用,病原菌也可能通过其他渠道侵入人体,说不定从呼吸器官或伤口进入体内。
刹那间,她突然想起捣知风草时受伤的手指甲。难道慌乱之中的疏忽埋下了祸根?这都是说不定的事。
长今感觉眼前一片恍惚,她用力睁开沉重的眼皮,低头看着政浩。政浩摘掉乌纱帽之后的脸庞,长今还是第一次看见,她不知道政浩的额头如此宽阔如此光滑。平时的政浩总是一副笑脸,现在眼睛和嘴巴都紧闭着,俨然是另外的人。
长今试探着用手抚摩他的额头和眼睛,抚摩他的脸颊和下颚。
“聪明而且多才艺,不管做什么都会造福于百姓。这是写在那张纸条上的字。不管做什么都会造福于百姓。”
当长今丢失面粉准备放弃御膳竞赛时,政浩对着她的背影说过这样的话。回头想想,每次自己处于黑暗之中,感觉前途渺茫寸步难行,政浩都会出现在自己身边。矿泉水洒了,脚也扭伤了,当她呆呆地坐在地上的时候,政浩出现了。失去韩尚宫去往济州岛的路上,政浩送给自己的三色流苏飘带让她坚持着支撑下来没有死。每当自己处于最艰难的关头,政浩都会像光一样,像救兵一样出现在眼前,所以自己才有了活下来的勇气。
如果没有他,自己似乎也无法活下去,也不想活下去了。母亲、父亲、丁尚宫,以及韩尚宫,他们所在的地方也许很舒适吧,否则,他们怎么可能一去不回呢。如果政浩也去哪里,那自己也愿意跟他一起去。自己所爱的人都在那里,现在只要跟过去就行了。
仔细想想,除了母亲、韩尚宫和云白以外,长今觉得自己还有一位师傅。
如果没有政浩,她永远体会不到做女人的心情。想起来就心颤不已,为区区小事而焦虑不堪,看不见他感觉心里一片空白,看见他就勇往直前无所畏惧了。这份心情,世界上只有政浩一人能教她体会,看来自己生来就有“恩师缘”。
“大人,我以前一直不能放弃,因为我不能背弃母亲和韩尚宫的遗愿。现在我好象可以放弃了。没能实现她们的遗愿就这样离开了世界,虽然有些怨痛,但是我可以通过死亡实现我的心愿,对于大人的心意,是我必须通过死亡才能实现的梦啊。”
泪水滴落下来,湿润了政浩的脸庞。长今把泪水浸过的地方小心地擦拭干净,然后贴上嘴唇。此时此刻,长今的泪水润湿了政浩的额头。
“有一件事,我没对您说,大人送给我的三色流苏飘带其实是我父亲的遗物,我担心大人知道之后永远无法离开我,为了回报我而无法摆脱并不完美的我,所以我一直没有告诉您。现在您不用担心了,因为我也要跟您一起走。我跟您一起走。”
长今躺在政浩身边。一只手攥紧三色流苏飘带,另一只手握着政浩的手。躺下的瞬间,长今才意识到,自从离开白丁村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没有任何顾虑没有任何负担地躺着。艰难的生活,那么多的烦恼,一个问题解决了,紧接着又会遇到更严重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接踵而至,扑面而来。现在终于可以放心地休息了。
希望来生能做一个没有才华的人,只生活在他的围墙以内,栅栏以里。女子无才便是德,如果没有才华,就不必面对那么多世俗风波的折磨。不受任何人折磨,也不加害于任何人,只希望能日日夜夜看着他,终生侍奉他一个人。
意识消失之前,最后浮现出来的是母亲的脸。长今想到自己最终还是没能兑现诺言,现在山草莓应该熟了。
“你们这些家伙,千刀万刮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云白向着执意撤离的队伍怒骂。云白耐心解释传染病发生的原因,然而他们只用鼻子哼哼了几声,就以不会继续蔓延为由,整理行囊准备离开了。
云白还在寻找长今,听最后一个见过长今的医女说,她当时问过有关儒医闵政浩的情况。
沿着他们的痕迹,云白去了邻村,也去了邑城的药店。直到听说药材商人被关进了官衙,他才恍然大悟,肯定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云白忙得焦头烂额,可是派遣队的医官们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他。
“肯定是两人相好,一起逃跑了。”
他们要么冷嘲热讽,要么置若罔闻。说这句话的家伙,当场就被打歪了鼻子。
如果让大家分头去找,肯定比他独自寻找快得多,可是带队人和首令都没有帮忙的意思。云白像疯了似的,在邑城和村庄之间不知往返了多少次。他们都走光了,现在连个诉苦的对象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