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大长今(117)
韩尚宫只睁了一下眼睛。
“明伊呀……”
她分明是这样呼唤了一声。直到此时,长今方才知道韩尚宫那位屈死的朋友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母亲。
“嬷嬷!是我,我是长今。我是朴明伊的女儿长今啊!”
“好,长今啊,你是我的女儿。”
是的。被驱逐出宫的母亲和父亲结婚生下长今,而韩尚宫与料理结缘才有了现在的长今。她们都是自己的母亲,既是恩师,又是心底永远的遗憾。
这是韩尚宫最后的结局。长今送走韩尚宫,所能做的只有带血的悲泣。
世界上和我最亲的两个女人,我亲眼目睹了她们的死亡。第一位女人临终之际,我至少还给她喂了葛根。对于第二位女人,我却就连这点都没做到。我在第一位女人的尸体上搭建了石墓,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第二位女人的尸体像行李包一样地被人抬走。
当长今看到郑氏的伤口时,感到格外恐怖。当她带着一条三色流苏飘带踏上这片被人遗忘的土地时,在这荒凉的地方,唯一能让她感受到人间温情的人就是郑氏了。
长今开始寻找另外的方法,以取代每天夜里的挠痒痒。她想给郑氏熬荞麦粥,但她是奴婢身份,所以很难弄到荞麦。荞麦不仅有助于祛除胃肠的湿气和火气,促进消化,对于治疗女性因着凉而引起的病症和疮伤等也很有益处。
没有弄到荞麦,长今却找来了榆树皮。春天新发的嫩叶可以直接生吃,榆根皮则要先在水中浸泡,捣碎之后涂抹于患处。多年的陈旧瓦片用火烧过之后放在患处,也能起到热敷的作用。
这段时间以来,药材成了长今最感兴趣的对象。最初她只想减轻郑氏的痛苦,却逐渐对其他药草的种类和治疗症状、毒草的区分和效果等产生了兴趣。这都是因为韩尚宫的死在长今心中留下了刻骨的遗憾。食物引起瘟疫的说法没能站住脚,她们就设计了符咒事件,然而这还不够,竟说韩尚宫在食物中放了毒草。尽管长今不相信,但她却想知道大王到底为什么患病,为之几近疯狂。连病因都查不出来的内医院医官同样不可饶恕,正是他们害得韩尚宫含怨而死。
“那条三色流苏飘带,是大王送给你的吗?”
郑氏的说话声把沉思中的长今唤回到现实。回到房间便拿出三色流苏飘带来痴痴地端详,这已经成了长今的习惯。刚从政浩手中接过的三色流苏飘带,即使在漫天飞雪之中仍然依稀留有他的体温。
“是不是因为你偷了这条流苏飘带而被赶出王宫?”
长今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要恨任何人,如果你心里有痛恨的对象,那么你自己的心里就会有毒气蔓延。不等这种毒气喷射到所恨之人的身上,首先就伤害了你自己的肝脏。”
郑氏说这话时,俨然是一个贵族家的女人。
第二天,长今洗完衣服后拿着笸箩走进田野。昨天晚上给郑氏治疗时,她发现榆树皮差不多用完了。
阳春三月的榆树,钟形花冠上还没有长出叶子,却先开出了白色的小花。看来现在还不到摘小叶的时候。
“你不该使用榆树皮,应该用土大黄才对。”
听见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长今猛然回头,原来是首医女。她好象也是来找榆根皮的,几块榆根皮露出了背在她身后的网兜。
“一般都用榆根皮治疗疮伤,其实用土大黄见效更快。陆地上到处都有,不过在这里就只能到山上去找了,土大黄生长在有水气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疮伤药材的呢?”
“宴会的时候她不停地搔痒痒,就是跟你住一个房间的那个老官婢。”
看见郑氏挠痒痒就知道自己是来找榆树根,她应该不是个平庸的首医女。
“把土大黄的叶或根捣碎,涂在患处,很快就会奇迹般愈合。你先让她到我那里去一躺。”
“可是……你是怎么……怎么知道这么多药草,而且还能把它们区别开来呢?”
“天地之间到处不都是药草吗?”
“药草和其他的草,以及每一种药草的形状和功能不是都不相同吗?”
“最常见的药草往往就是最灵验的药草。”
“……不要拼命找那些你看不见的药草,就从眼前的药草中寻找。最常见的药草就是最灵验的药草。”
“最常见的药草就是最灵验的药草……”
长今反复回味这句话,首医女已经离开不见了。
后来,长今在监营内外都经常遇见首医女,但是对方根本不理会她。长今主动跟她打招呼,她哼都不哼一声,更别说回答了。她叫长德,虽然只是小妾,却毕竟是判官的女人。她觉得没有必要一一回答官婢们的话。
长今到大麦田里送午餐,阳光分外耀眼。/朝廷分给每个监营一块未加开垦的土地,由各监营自行开垦,当作屯田,并用屯田负担军用经费,目的是补充军资,实际上常被用做官厅的一般经费或者成为牧使的私人钱财。屯田都由官婢负责耕种。因为屯田存在严重的弊端,成宗大王把田地分为军屯田和官屯田两种,废止了奴役劳动,但在济州岛仍然由官婢负责屯田的耕种。
大麦田紧挨大海。明媚春光中快要成熟的麦穗仍然绿油油一片,远远望去,分不清哪里是麦田,哪里是大海。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当地人把大海也看作田地,盛产海参的地方叫做海参田,盛产海带的地方叫做海带田。不管是大海还是陆地,只要物产丰饶,那就是农田。所以不管从颜色来看,还是从名称来看,本地的大麦田和大海都没有严格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