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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六卷 三 一块玉米饼的故事

这个故事发生的时候,罗朗塔楼的那间小室是有人居住着的。看官要是想知道是谁住在里面,那只需听一听三个正派的妇道人家的谈话就明白了。在我们把看官的注意力引到老鼠洞时,这三个妇道人家正好沿着河岸,一起从小堡向河滩广场走了过来。

其中两个从衣着来看,是巴黎的殷实市民。柔软的雪白绉领,红蓝条纹相杂的混纺粗呢裙子,腿部紧裹着羊毛编织的白袜子,脚踝处饰着彩绣,黑底方头的褐色皮鞋,尤其是她们的帽子,就是香帕尼地区妇女到如今还带的那种尖角帽,饰满绸带。花边和金属箔片,简直可以同俄国禁卫军的榴弹兵的帽子相匹敌,这一切的一切都表示这两个女子属于富裕的商妇阶层,其身份介于如今仆役们称之为太太和夫人之间。她们既没戴金戒指,也没戴金十字架,这很容易看出,那并非因为她们家境贫寒,而只是天真质地害怕被罚款的缘故。另一个同伴的打扮也不差上下,只是在衣着和姿态方面有着某种难以名状的东西,散发着外省公证人妻子的气质。从她把腰带高束在臀部之上的样子来看,她很久没到巴黎来了。而且,她的绉领是打褶的,鞋子上打着绸带结子,裙子的条纹是横的而不是直的,还有其他许多不伦不类的装束,令高雅趣味的人大倒胃口。

头两位往前走着,迈着巴黎女子带领外省妇女游览巴黎的那种特别步履。那外省女子手拉着一个胖胖的男孩,男孩手里拿着一大块饼。

我们很抱歉还得加上一笔:因为季节严寒,他竟把舌头作手帕使用了。

这孩子硬是被拖着才走,恰如维吉尔所说的,步子并不稳重,老是绊跤,惹得他母亲大声嚷叫,实际上,他眼睛只盯着手里的饼,并不注意看路。大约由于某种的重大的原由,他才没有去咬那块饼,只是恋恋不舍地把它看来看去。其实,这块饼本来应该由他母亲来拿的,却把胖娃娃变成了坦塔洛斯,真有点太过于残忍了。这时三位佳妇(因为'夫人'一词那时只用于贵妇)一起说开了。

'快点走,马伊埃特大嫂。'三人中最年轻也是最胖的一个对外省来的那个女子说。'我真怕我们去晚了,刚才听小堡的人说,马上就要带他到耻辱柱去啦。'

'唔!得了,乌达德。缪斯尼埃大嫂,瞧你说什么来的呀!'另个巴黎女子接着说道。'他要在耻辱柱消磨两个钟头哩。我们有时间。亲爱的马伊埃特,你见过刑台示众吗?'

'见过,在兰斯。'外省女子回答道。

'呵,得了!你们兰斯的耻辱刑柱那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只蹩脚笼子,只用来惩罚一些乡下人罢了。那才真是了不起呀!'

'何止乡下人!'马伊埃特说。'在呢绒市场!在兰斯!我们见过许多罪大恶极的杀人犯,他们弑父杀母呐!哪里只有乡下人!你把我们看成什么啦,热尔维丝?'

这外地女子为家乡耻辱柱的名声,真的马上就要生气了,幸亏乌达德。缪斯尼埃大嫂识趣,及时改变了话题。

'对啦,马伊埃特大嫂,你想那些弗朗德勒御使如何?兰斯也见过这么漂亮的御使吗?'

'我承认,想要看这样的弗朗德勒人,只有在巴黎呐。'马伊埃特应道。

'御使团当中有个身材魁梧的使臣是卖袜子的,你看见了吗?'乌达德问。

'看到了。'马伊埃特答道。'他好像个萨图尔努斯。'

'还有那个大胖子,面孔像个光溜溜的大肚皮,你也看见啦?'热尔维丝又问道。'还有那个矮个子,小眼睛,红眼皮,眼皮像缺刻的叶子,睫毛蓬乱,象毛球似的?'

'他们的马那才好看哩,全遵照他们国家的方式打扮的!'乌达德说道。

'啊!亲爱的,'外省来的马伊埃特打断她的话,轮到她摆出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要是你在六一年,也就是十八年前在兰斯举行加冕典礼时,亲眼看见那班王侯和王上随从的乘骑,不知道你会有何感想呢!马鞍和马披,形形色色,有大马士革呢的,金丝细呢的,都镶有黑貂皮;也有天鹅绒的,镶着白鼬皮;还有的缀满金银制品,挂着粗大的金铃银铃!那到底要用掉多少钱呀!骑在马上的年轻侍从,一个个多么标致呀!'

'就算是这样,'乌达德大嫂冷冷地反驳道,'还是弗朗德勒使臣的马比较漂亮,而且他们昨天到市政厅参加巴黎府尹大人的晚宴,酒肴才丰盛哩,有糖杏仁啦,肉桂酒啦,珍馐啦,以及其他各式各样的山珍海味啦。'

'说到哪儿去啦,我的好邻居?'热尔维丝嚷道,'弗朗德勒使臣们是在小波旁宫红衣主教大人府用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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