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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第二部八

“先生们,我没有料到你们中任何一位会来,”公爵开始说,“我本人直至今天一直有病,而您的事(他转向安季普布尔多夫斯基)还在一个月前我就委托加夫里拉阿尔达利翁诺维奇伊沃尔京去办,这一点我当时就通知过您。不过,我现在也不回避亲自作出解释,只是,想必您也同意,在这种时刻……我建议跟我到另一个房间去,如果不用很长时间的话……这里现在有我的朋友在,请相信……”

“朋友……有多少都无所谓,但是,请……”虽然列别杰夫的外甥还没有把嗓门提得很高,但却用十足教训人的腔调突然打断公爵说,“请让我们申明一下,您最好对我们有礼貌一点、别让我们在您仆人的屋子里等上两个小时……”

“而且,当然……而且我……而且这是摆公爵派头!而且这……看来,您是将军!而我可不是您的仆人!而且我、我……”安季沓布尔多夫斯基突然异常激动地嘟哝说。他双唇哆嗦,像受了大委屈似的声音发颤,口中吐沫飞溅,仿佛整个儿绷裂或爆发似的,但是突然又着忙起来,以至没说几句话就已经无法使人明白了。

“这是摆公爵派头!”伊波利特用尖细和颤抖的声音叫嚷着。

“假如我遇上这种事,”拳击手咕哝着说:“也就是说,如果用这种态度对待一个高尚的人,直接冲着我来,我要是处在布尔多夫斯基的地位……我就……”

“先生们,我获悉你们在这里总共才1分钟,真的,”公爵又再次说明。

“公爵,我们不怕您的朋友们,无论他们是什么人都不怕,因为我们是在维护自己的权利,”列别杰夫的外甥又申明说。

“可是,请问您又有什么权利把布尔多夫斯基的事提交给您的朋友作评断?”伊波利特又尖声嚷着,他已经非常焦躁了,“而且,我们也许不愿意让您的朋友们来评断;您朋友们的评断会有什么结果?这是太清楚不过了?”

“可是,布尔多夫斯基先生,如果您始终不愿意在这里谈话,”公爵终于能插进去说话了,对于这样的开端使他异常惊诧,“那么,我现在告诉您,我们马上就到另一个房间去,至于说你们诸位,我再重申一下,我只是一分钟前才听说……”

“但是您没有权利,没有权利,没有权利!……叫您的朋友们……就是这么回事!……”布尔多夫基突然重新嘟哝起来,惊恐而又担心地打量着周围,越是急躁越是不相信人,越是怕见生人。“您没有权利!”说出这句话后,他突然停住,就像是猝然而止,默然地瞪出那双近视的布满了又粗又红血丝的暴突的眼睛,疑问地盯着公爵看,整个身体则向前倾着。公爵这一次吃惊得也闭口不语,也瞪眼望着他,一言不发。

“列夫尼古拉耶维奇!”突然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叫唤他,“你马上把这个读一下,马上读,这事跟你直接有关。”

她急忙递给他一份幽默周报,手指指了下一篇文章。在那儿个客人走进来时,列别杰夫就从旁边急急走近他所竭力奉承讨好的叶莉扎维塔普罗利菲耶夫娜,一句话也不说,从自己的侧袋里掏出这份周报,指着用笔划出的地方,径直送到她的眼面前。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已经看完了文章,她为所读到的内容感到万分惊诧和激动。

“可是,不念出来不是更好吗,”公爵非常困窘,含混地说,“过后,……我一个人时再读……”

“你最好就这么念吧,马上就念,念出声来!念出来。”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迫不及待地把公爵刚来得及到手的报纸一把夺了过去,转向科利亚说,“念给大家听,让每个人都听到。”

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是个急躁和冲动的女人,因此往往不加深思熟虑,不顾天气好坏,一下子贸然决定起锚出海。伊万费奥多罗维奇不安地移动着身子。但是在最初那一刻大家不由得愣住并困惑不解地等待的时候,科利亚打开了报纸,开始朗读起走近前来的列别杰夫指给他看的地方:

“无产者和贵族后裔,每天发生的光天化日的抢劫事件之一例!进步!改革!公正!”

“在我们所谓的神圣的俄罗斯,在我们改革和共同发挥主动性的时代,在发扬民族性和每年输出国外几亿卢布的时代,在鼓励工业和劳动力陷于瘫痪的时代!等等,等等,在这个不胜枚举其特征的时代,怪事层出不穷,因此,先生们,还是言归正传。这件奇闻轶事发生在过去我国的地主贵族(deprofundis*!)的一位后裔身上。他属于这样一类后裔:他们的祖父在轮盘赌中输了个精光,他们的父亲迫不得已去当士官、尉官,通常因无意弄错了公款受到审判而死去,他们的孩子犹如我们故事的主人公:或者长成白痴,或者甚至陷进刑事案件中,不过,陪审员们总以希望他们吸取教训和改正为之辩解开脱;或者,最后则做出一些使公众惊讶和使我们这个本来已够可耻的时代再添加耻辱的事来。我们的后裔在半年前像外国人那样套着鞋罩,穿着什么里衬都没有的外套冻得瑟瑟抖,冬天里从瑞士回到俄罗斯,他是在那里治白痴病的(sic**!)应该承认,他是很走运的人,且不

*法语,原为“深度,深奥”等意,此处可理解为“真奥妙”。 **英语,意为:“原来如此!”。说他在瑞士治疗的那种有趣的疾病(请设想一下,自痴病能治好吗?!!),他自身的经历倒颇能证明俄罗斯一句谚语的正确性:‘福星只照有福人!’你们自己想想:这位爵爷的父亲是个中尉,据说,他玩牌时把全连的军饷的都‘突然弄丢’了,也可能是因为对下属滥用体罚,(诸位还记得旧时代吧!),于是受到了审判,随之便亡故了。当时我们的主人公还是个襁褓婴儿。一位十分富有的俄罗斯地主出于慈悲收养了他。这位俄罗斯地主……我们暂且称他帕某,在过去的黄金时代拥有“四千魂灵”(四个魂灵!诸位,你们明白这种表达的含义吗?我不明白。应该查查详解辞典,真是‘住事历历,却欲信还疑’)。他看来是属于俄罗斯游手好闲的寄生虫这一类人,一直在国外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夏天在矿泉疗养,冬天在巴黎的夏朵一德一弗勒尔*寻欢作乐,一辈子不计其数的钱财花在那里。可以肯定地说,过去农奴的全部租赋至少有三分之气落到了夏朵一德一弗勒尔的老板手中(真是个有福之人呀!)。不论怎么说,无忧无虑的帕某照公爵的那一套培养着这个孤苦伶仃的小爷们,为他雇了家庭教师,无疑,还有漂亮的家庭女教师,那都是顺便从巴黎带回来的。可是这末代贵族后裔却是个白痴。夏朵一德一弗勒尔来的家庭女教师也无能为力,一直到20岁我们的受教育者还没有学会任何语言,包括俄语在内。不过,后面这一点是情有可原的。后来,帕某那俄罗斯农奴主的头脑里忽发奇想,认为在瑞士可以把白痴教聪明,这种幻想其实也是合乎逻辑的,因为这位寄生虫和大财主自然会认为,只要有钱连聪明也可以在市场上买得到,何况是在瑞士。结果在瑞士一位著名的教授那里治疗了五年,钱花了成千上万,白痴当然并没有变聪明,但据说毕竟开始像个人样了,无疑,这是勉勉强强的。突然帕某粹然去世,当然,没有任何遗嘱;产业方面的事务照例是一团乱麻,贪婪的继承者有一大堆,对他们来说已经丝毫也顾不上靠接济在瑞士治痴呆病的末代贵族后裔。这后裔虽说是白痴,却也曾试着蒙骗自己的教授,据说,他对教授隐瞒了自己恩人的死讯,有两年在那里白白揩油接受治疗。但是教授本人就是个十足的大骗子,终于被自己这个25岁的寄生虫身无分文、尤其是惊人的食欲吓坏了,于是便让他穿上自己的旧鞋罩,送给他自己的旧外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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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第二部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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