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卷五 书信(04-07)
书信四 爱德华绅士来信
从你最近的两封信来看,我发现,在这两封信之前,还有一封信。这封信,显然是寄到我的部队,信中谈的是德沃尔玛夫人为什么暗自伤心的原因。这封信我没有收到。我猜想,是由于我们的信使遭到抢劫,把邮包丢失了。因此,我的朋友,请你把信中的内容再写信告诉我。我现在忧心如焚,急于想知道详细的情形,因为,让我再说一次,如果愉快和宁静不来到朱莉的心里,它们在世间哪里还找得到容纳它们的地方呢?
她担心我会遇到危险,对于这一点,请她放心。我们的敌人真狡猾,弄得我们疲于奔命,他们就是那么一点儿人,竟耗尽了我们所有的力量,使我们处处都无法对他们发动进攻。不过,我们有信心,我们能够克服最好的将军也无法克服的困难,最后迫使法国人和我们打一仗。我估计,我们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能打赢头几仗。在德廷格,我们固然是打了一次胜仗,但很可能因此使我们在弗朗德勒吃一次败仗。他们有一位伟大的统帅指挥,而且,这位统帅对他所指挥的部队深有信心。法国的士兵对自己的将军完全信任,因此是不可战胜的。反之,如果他们的指挥官是他们所轻视的朝中的宠臣的话,我们要打败他们,那是不费吹灰之力的。这种情况,出现的次数是如此之多,所以只需等待对方在朝廷中彼此倾轧,就肯定有能战胜本大陆最勇敢的国家的机会。这种情况,他们知道得很清楚。马尔巴勒爵士看见一个在布莱汉之战①被俘的士兵精神饱满和斗志昂扬的样子,便对他说:“在法国军队中,如果有五万个像你这样的士兵,法国就不会被打败了。”“哼!”那个投弹手反驳道,“像我这样的人,我们有的是;我们缺少的,只是一个像你这样的统帅。”现在在指挥法国军队的,就是他这样的人;而这样的人,我们却没有,不过,我们对这一点,考虑得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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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这是英国人给霍赫斯泰特之战取的名称。——作者注
不管情况如何,我都想看一看这一仗的结尾怎么打法,因此,我决定在部队撤回原驻防的地方以前,继续留在部队里。这样拖延下去,我们将得到许多好处。冬天已经提前到来,要越过那么多崇山峻岭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将到你们这里过冬,要明年春初才能到意大利。请告诉德沃尔玛先生和夫人,我这样重新安排,是为了能从容不迫地欣赏你描写得那么动人的景致,并看望和他们住在一起的多尔贝夫人。亲爱的朋友,请继续像从前那样给我写信;你的信将使我感到莫大的欣慰。我的行李已被人拿走,因此我手边没有书看,只好看你给我写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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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信五 致爱德华绅士
你来信说,我们将一起在克拉朗过冬,这使我心里感到无比高兴!不过,你要延长你在军中服务的时间,又使我感到十分惆怅了!尤其使我感到难过的是,我现在才明白:在我们分别以前,你要参加战斗的主意已经打定,但你对我却只字不提。绅士,尽管我知道你这样秘而不宜的原因,但我并不感谢你。你是不是太藐视我了,让我继续活下去,是为了我好吗?或者,你是不是觉得我的爱情的旨趣太低,以为我宁要恋人而不愿和我的朋友一起去战死?即使我不配跟你一起去,你也应当把我留在伦敦。你把我留在伦敦,也不致于像这样把我打发到这里来,让我如此生气。
从你上封信中得知,我写给你的信,有一封你没有收到,因此使你对其后的两封信中谈的事情,有许多地方不清楚。不过,要详详细细地补叙得让你完全明白,只好等到我有闲暇的时候再说了。目前,最急迫的事情是:要设法使你对德沃尔玛夫人秘密的伤心事不要感到担忧。
在她的丈夫走了之后,我和她谈话的内容,就不向你叙述了,因为涉及的事情太多,所以有一部分已经忘记了,而且,在她的丈夫不在家期间,我们谈了好几次话,因此只能简单扼要地讲一讲,而不能一一重复。
她告诉我说,她的丈夫为了使她生活得幸福,对她真是无微不至地关心,然而,使她心里十分痛苦的,不是别人,也正是她的丈夫。他们相互依恋之情愈笃,反而愈使她感到难过。绅士,这个话,你相信吗?这个如此明智、如此通情达理和毫无邪恶与贪欲之心的人,却对美德之所以能受人称赞的道理一点也不相信,而且,在他无可指摘的清白的一生中,他心灵深处却是一个不信神的人,对宗教持可怕的冷漠态度;把这两种情况一加对比,便引人深思,使朱莉的心更加忧虑。看来,她是能够原谅他不敬神的,无论他是由于害怕神也好,还是由于傲慢之心促使他敢于和神对抗也好。一个有罪的人为求得良心的安宁而牺牲理智,一个武断的人非要自以为是地和一般人的看法有所不同,这种错误的做法至少是正在形成。“不过”,她叹了一口气,对我说道,“一个如此诚实和一点也不自炫博学的人,怎么会是一个不相信宗教的人!”
必须了解这夫妇两人的性格,想到他们两人的心都集中在他们的家庭里,互相把对方看作自己的一半,在所有其他的问题上都步调一致,你才能想象得到他们单单在这个问题上的分歧,就足以破坏他们家庭的美好气氛。德沃尔玛先生是在信奉希腊教的环境中长大的,因此对可笑的宗教崇拜的荒唐做法,是无法忍受的。他的理智不容许人们强加在他身上的不合理的枷锁,不久就满不在乎地把它摆脱了;他把一个如此可疑的权威强加在他身上的东西都通通抛弃,成了一个不信宗教的人,一个无神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