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开阔的前院》作者:克利福德·西马克
林莉莉 译
(本文获1959年度雨果奖短中篇小说奖)
希兰丹纳醒了过来。坐在床上。爱犬道泽正抓挠着地板,吠个不停。
“闭嘴。”丹纳命令它。
道泽茫然地朝他竖起了耳朵,又继续狂吠。抓挠地板。
丹纳揉了揉眼睛,理了理鸟窝般乱蓬蓬的头发。他在考虑是不是钻进被窝继续他的美梦。
但道泽实在是太吵了。
“你到底怎么了?”他怒不可遏地咆哮。
道泽只是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嚎叫,丝毫没有消停的迹象。
“如果你想出去,”丹纳无可奈何,“只要推开纱门就行了。你知道怎么做。你一直都这么干的。”
道泽不再做声,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注视着主人下床。
丹纳穿上T恤,套上裤子,光着脚。
道泽慢慢爬到角落里,低下头,对着护壁板使劲地嗅。
“你找到老鼠了?”丹纳觉得好奇。
“嗷。”道泽用了强调的语气。
“你从来没有为了一只老鼠这么闹过,”丹纳有些疑惑不解,“你一定是疯了。”
这是一个美好的夏日早晨。阳光穿过敞开的窗子泻了下来。
钓鱼的好天气,丹纳自忖着。他忽然想起今天钓不了鱼了,得出门去找那张枫木制的四柱大床。听人说伍德曼家有这么一张床。他很肯定他们一定会耍求双倍的价钱,因为没人会老实安分地赚钱。特别是进行古董交易时。大家都变得精明起来。
他站起身,朝起居室走去。
“过来。”他对道泽喊道。
道泽跟了过来。时不时地停下嗅嗅角落,对着地板吠几声。
“你会弄坏它的。”丹纳斥止它。
他心想:可能是只老鼠吧?这房子也确实年代久远了。
他打开纱门,道泽跑了出去。
“别再和土拨鼠纠缠了,”丹纳好言相劝,“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斗。你永远不可能把它挖出来。”
道泽巡视着房子的角落。
丹纳注意到他挂在马路边电线杆上的牌子耷拉了下来。一条链子断开了,牌子在半空中摇摇晃晃。
他跨过马路边上的石板和露水打湿的草丛,想加固一下牌子。除了链子断了一根,其他没什么问题。他想大概是被风刮断了,或是路过的顽童手痒。尽管是顽童的可能性很小。他和孩子们一向相安无事。他们从来不把惯用的捉弄人的伎俩玩到他身上来。
他倒退了几步,看牌子是否直了。
上面用大号字写着:
修理工
接着又用小字写着:
无所不修
接着:
古董出售
你有东西要卖吗?
可能得挂两个牌子,他想。一个修理店的,一个古蔷店的。等哪一天有时间了,他要做两个新的,分别挂在马路的两边。那样会好看些。
他转过身,望着马路对面的特纳树林。多美的景色啊。这片树林占地很广,坐落在镇子的边缘,是鸟类、兔子、土拨鼠和松鼠的天堂。那里也是曲柳镇的男人们孩提时代的乐园,到处散布着他们年幼时堆砌的堡垒。
可以肯定的是某天、某个精明的经营者会把它买下来,开发房地产,或从事其他同样令人反感的活动。那一天一旦到来,一大块关于童年的美好回忆将会被硬生生地从他的生活中剥离。
道泽一直在墙角处转悠。它贴着墙壁,侧着身子,不停地嗅着墙根。它的耳朵饶有兴趣地竖着。
“这狗真是疯了。”丹纳自言自语道,转身进门了。
他光着脚啪嗒啪喏地走进厨房。把茶壶装满水,放在炉子上,点火。
他打开收音机,他忘了它早已坏了。等了一会还是默不作声,他才记了起来,面带嫌恶地重重关掉了它。这好像一条定律:他给别人修理东西。却从未修过自己的。
他走进卧室,穿上鞋子,胡乱整理了一下床。
回到厨房,他发现炉子又坏了,灶还是冷的。
丹纳抬腿踢了炉子一脚。他拎起茶壶,伸出手掌探探热度。几秒钟后,他的手掌开始发烫。
“好了。”他喃喃道。 他知道总有一天会连踢都不管用的。那时他就得好好修修它了。也许并非接触不良那么简单。
他把茶壶重新放在炉子上。
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丹纳走去一探究竟。
比斯利,霍顿家的身兼数职的杂工、司机、园丁。正推着一辆晃晃悠悠的老货车来了。他身边站着的是艾比霍顿,她是亨利霍顿的妻子,也是这个镇上最重要的居民。在货车的尾部矗立着一个庞然大物:一台被五花大缚绑再用一床猩红色夹杂着紫色的棉被半裹着的电视机。丹纳对它是再熟悉不过了。这种款式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过时了,但不论按照何种标准。它对于曲柳镇的所有家庭来说都握能绐自己增光添彩的最昂贵的物件。
艾比跳下了车。她是一个精力旺盛、忙忙碌碌、惯于颐指气使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