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58.回应机器文明——未来主义
未来主义最初发轫于意大利。1909年 2月 20日,意大利诗人、文学批评家马里内蒂发表《未来主义的创立和宣言》标志着这一流派的诞生,其后,这一潮流播及俄国、法国和欧洲其他国家,并在绘画、音乐、雕塑、建筑、舞蹈、电影等诸多领域形成广泛影响。
积极从事未来主义文学创作的有马里内蒂(1876—1944)、帕拉泽斯基(1885—1974)、马雅可夫斯基(1893—1930)等人,他们的政治观点和思想意识不尽一致,但都感受到了本世纪初社会发生的巨大变化。未来主义者认为,20世纪初欧洲已普遍走上了工业化道路。大规模的机器生产和科学、技术、交通、通讯的发展从根本上改变了客观世界的面貌。世界仿佛变小了,交流增多,信息爆炸。与此同时,人们的精神生活也彻底改观。长期以来形成的传统观念瓦解了,人的感觉获得了更新。新的世界意识取代了旧的家庭观念和市井观念。现代大都市、机器文明、速度和竞争构成了时代的主要特征。基于这种认识,未来主义者要求文学适应日新月异的现实,表现一种全新的价值观念。与此相应的,他们对传统采取了极端鄙视的态度。在他们看来,一切新的才是好的,一切旧的都是坏的。因此他们认为,不仅威尼斯城可以破坏,古罗马的艺术品可以毁弃,而且要摧毁一切博物馆、图书馆、科学院,向道德主义宣战。他们不屑于认同往昔而要面对“未来”,以探索主、客观世界的“未知”为己任,正是在这种意义上,他们将自己称作“未来主义者”。
以社会和文学革新者姿态登上历史舞台的未来主义者,提出了一整套标新立异的激进的艺术主张。他们认为文学应当从对现实的模仿中解放出来,从学院主义中解放出来。爱情、正义、幸福等传统的文学主题与未来的现实不相容,应被一概排斥在文学视野之外。他们声称“英勇”、“无畏”、“叛逆”将是诗歌的“本质因素”,现代生活的美全在于速度、运动和竞争,因此他们要求文学作品“歌颂进取的运动”和“机器文明”,歌颂大都市躁动的生活和战争、暴力,展示人的未来意识和速度、力量的美。未来主义者还否定理性和逻辑,认为理性的认识方式是静止的、僵化的,无法把握发展变化着的世界,因而他们号召诗人绝对地摧毁一切逻辑,仇视理性,以直接运用自己的直觉能力。这样的文学观和审美观带来未来主义艺术表现形式的一系列变化。
与传统的文学表现手法不同,未来主义者竭力刻划运动中的事物形态。旋转的机器、疾驰的汽车火车、掠空而过的飞机以及都市中的各种机器噪音,都是他们着意描写的对象。《摩托之歌》、《飞跃的都市》、《致疾驰的汽车》、《飞机》、《电子》,看看这些诗篇的题目便可以对他们的创作主题有所了解。马里内蒂还写过一首诗,名叫《抒情机器》,借助大量的象声词,模拟活塞运动的节奏,绘声绘色地展现机器运转之美。未来主义要求“消除文学中的‘我’”,而以所谓的未来“新人”取而代之。这种新人也具有机器的特征。《未来主义者马法尔卡》的主人公神通广大,他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像机器一样可以拆卸和更换。但他没有感情,极为残酷。他正可被看作未来主义者崇拜的英雄。采用绝对自由的类比是未来主义艺术表现手法的又一特征。通常作家采用类比,都用人们比较熟悉的事物,而且类比的事物之间要有某种相似性质。这种规则被未来主义打破。例如,他们用“刺刀林立的乐队”形容战壕,把正在射击的机关枪比作迷人而又凶残的少女。这样,他们创造了新奇,又使新奇流于怪诞。未来主义者还在作品中着意模拟自然界粗俗而又原始的声音,试图以此增强作品的力度。《光辉》一诗中有一组谐音字.. dum——dum——dum,究竟代表什么?颇费猜疑,经作者解释才知道,原来“表示照耀非洲的太阳旋转时发出的声音和桔红色天空的重量”!
极端的未来主义者不仅否定文学的一般审美规则,甚至完全否定语法规则。他们主张消灭形容词、副词、标点符号,抛弃传统的诗歌节奏。原因是这些有碍于“无线的联想”。他们的诗是单纯名词或动同的堆砌。请看:马里内蒂的《战斗》:
战斗
重量+气味
正午 3/4 笛子呻吟暑天咚咚警报咳嗽
破裂噼叭前进叮呤呤背包枪支马蹄
钉子大炮马鬃轮子辎重犹太人煎饼
面包一油歌谣小商店臭气光辉脓恶臭
肉桂霉涨潮退潮胡椒格斗污垢旋
风桔树一花印花贫困骰子象棋牌茉
莉+寇仁+玫瑰阿拉伯花纹镶嵌兽尸螫刺
恶劣
机关枪=石子+浪+
群蛙叮叮背包机枪大炮铁屑空气=弹丸+
熔岩+300恶臭+ 50香气
这是全诗开首的一段,未来主义的种种艺术主张在这里得到了充分体现:崇尚机器、暴力,突出感官视听形象,摧毁语法规范。但这种“电报”式的作品与人们习惯的艺术对象相去太远,即使充分发挥“无线的联想”,也很难留下一个完整的形象。当然,在未来主义者中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和马里内蒂保持着一定距离,连他们也认为,照此下去,诗歌将难以为继。
未来主义与.. 20世纪初流行于欧洲的唯美主义倾向相对立,反对沉溺于纯艺术,力图以艺术贴近变化着的社会生活,是不无道理的。但他们对待传统的态度以及对文学认识和反映生活的方式所进行的变革从整体上说是过头甚至荒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