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米芾是不是画家?
米帝是中国绘画史上一位颇有影响的人物,然而历来对他的绘画方面的评价却分歧很大。有说他是“米点山水”的创造者;有的则认为米芾根本就谈不上是一个画家。由于米芾画迹无一件得以留存,米芾画究竟系何面目,就像谜一般扑朔迷离。
米帝,字元章(初名黻,自元祐六年后改芾)。祖籍太原,后迁襄阳(今湖北襄阳)。生活于公元十世纪下半叶(关于米芾的生卒年有多种说法,因与本文无关,不赘述)。
《宋史。米芾传》:“画山水人物,自名一家。尤工临移,至乱真不可辨”。南宋邓椿《画继》谓米芾“尝曰:”伯时病右手后,余始作画。以李常师吴生,终不能去其气,余乃取顾高古,不使一笔入吴生。又李笔神采不高,余为睛目面文骨木,自是天性,非师而能,惟作古忠贤像也。‘又尝与伯时论分布次第,作《子敬书练裙图》,复作支、许、王、谢于山水间纵步,自挂斋室。又以山水古今相师,少有出尘格,因信笔为之,多烟云掩映树木,不取工细。“元夏文彦《图绘宝鉴》谓米芾“天资高迈,书法入神。作画喜写古贤像,山水其源出董源。天真发露,怪怪奇奇,枯木松石,自有奇思。”
明董其昌《容台别集》:“唐人画法,至宋乃畅,至米又一变耳。”“诗至少陵,书至鲁公,画至二米(米芾、米友仁父子),古今之变,天下之能事毕矣。”上述评论,对米芾画的推崇可谓备至,明清时候,一些论家则开始对米芾画提出了异议。
明李日华《恬致堂集》:“……迨苏玉局、米南宫(米芾)辈,以才豪挥霍,借翰墨为戏具,故于酒边谈次,率意而为之而无不妙。然亦是天机变幻,终非画手。”
明王世贞《艺苑后言论画》:“画家中目无前辈,高自标树,毋如米元章。此君虽有气韵,不过一端之学,半日之功耳。然不免推尊顾(恺[kǎi]之)、陆(探微),恐是好名,未必真合。”
照他们的说法,米芾只能率意为之,图些“模糊山”、“懵懂云”之类的“墨戏”,谈不上是一个真正的画家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评论?有人认为有两方面的原因。第一,元季以降的评论家,画家们多着重于研习、阐述“米氏云山”,很少涉及米芾画的其它题材。第二个原因是由米芾自己的话造成的,他在《画史》中自述:“李公麟病右手三年,余始作画。”有的论家据此推算出米于1103年(李公麟于元符三年,即1100年病痹致仕)开始学画,至其谢世仅五年光景,因此认为他以如此短暂的年月是很难创作出很有功夫的作品来,只能画他那云烟一片的“米氏云山”了。其实,对米芾“李公麟病右手三年,余始作画”这句话,是不能只从字面上算计时间的。米芾是一个善诙谐戏谑的人,此话故弄玄虚的成分居多,故意把开始作画的时间说得迟一些,标榜文人学士画画有别于一般画工,只不过作为他们词翰之余遣兴而已,以示高雅。再说,“作画”不能作“学画”解,毋宁指其画风业已形成,自认为可以拿出来示人的意思也许更为合理可信。
由于今天很难找到米芾画的真迹,莫说传神人物,就是米氏云山亦都是靠不住的赝品。然米芾书法作品传世颇多,今人启功先生在览观米芾《珊瑚帖》真迹后,写下这么一段话:“米老号称能画,世又尝以扁圆点一派山水画之创始人归之米老,自《芥子园画传》以大混点、小混点分属大小米,于是米老又与大混点牢不可分,而米老之冤,遂不可雪!亦此老自诩画法有以自取也。何以言之?《画史》言尝与李伯时言分布次第,又言所画《子敬书练裙图》归于权要,宜若大有可观者,而进呈皇帝御览之作,却为儿子友仁之《楚山清晓图》,已殊可异。世传所谓米画者若干,可信为宋画者无几,可定为米氏者又无几,可辨为大米者,竟无一焉。今此珊瑚笔架之图,应是今存米老画之确切真迹矣。但观其行笔潦草,写笔架及扦坐之形,并不能似,倘非依附帖文,殆不可识为何物。即其笔划起落处,亦缺交代,此虽戏作,而一脔知味,其画法技能,不难推测。《画史》所言‘山水古今相师,少有出尘之格者,因信笔作之’等语,但可作颠语观。再观其‘树石不取细,意似便已’云者,实自预为解嘲之地也。不作当行画家,固无损于米老,而大混点竟得与米老长辞,亦自兹始!讵非米老之幸也哉?”(见《启功丛稿》)
也有人对启功先生“米芾不会作画论”作过辨析。文人画是中国绘画发展的一个特殊问题,作为早期文人画家米芾的画,是纯表性游戏的,它不强调绘画功力,不讲究形似,而是一种率意任性的笔墨挥洒,它采取最简单的表形方式和表现易于表现的物象,是一种不是画家的画,而是彻底的文人画。
至于米芾传世绘画作品的真伪,学术界更多争议。不少论著断言,米芾的“云山”真迹,至今无一遗存。
米芾是不是画家?米芾会不会作画?米芾的画究竟是何种面貌?至今难免令人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罗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