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钱文忠解读 三字经 第二讲(2)
在中国封建社会中,父亲是一家之主,妇女的地位很低,甚至大多数妇女都不识字。那么,教育孩子当然首先应该是父亲的责任。但是,为什么《三字经》在提到教育孩子的问题时,却是先讲孟母如何教子,而不是先说父亲应该如何教育孩子呢?
我想有这么几个原因:第一个原因,就像我以前讲的,“人之初,性本善”是孟子一系的思想,所以到举例子的时候,总要首先从孟子那一系来举,就举这个亚圣是怎么培养出来的例子。不巧,孟子从小父亲就去世了,父亲并没有对孟子的教育、孟子的成长产生多大的影响。孟子是在他母亲的教育之下开始做学问,开始成为亚圣的人生旅程。所以用孟母来作例子。
另外一个原因是,也许母亲并没读过书,也许母亲连字都不识,但母亲的教育作用是巨大的。母亲是一个孩子最早的老师,更是一个孩子终生的导师。在中国传统社会当中,女性受教育的机会很少,大量的女性,甚至包括一些名门望族的女性,很多并不识字。我的老师季羡林先生的母亲就是不识字的。但是,每当回想起自己所接受的最早的教育,季先生也好,胡适也好,很多大学者也好,首先想到的却都是自己的母亲。尽管在传统社会当中母亲一般都没有受过很好的教育,但是,对孩子道德的养成,对一些生活习惯的养成,对孩子人格的养成,母亲的作用绝对是至关重要的。
母亲是孩子最早的老师,更是孩子终生的导师。
我们常说,母亲是孩子的第一个老师,母亲对孩子的影响是终其一生的。那么,父亲应该对教育孩子负什么责任?在孩子的成长之中,父亲起了一个什么样的作用呢?
《三字经》接下来讲的是一个比较冷僻的故事,“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又是四句。窦燕山,是五代时期的人,是历史上一个真实的人物。他出身于富豪人家,非常有钱。但是,年少时的窦燕山为人不怎么样,虽然很有钱,却经常恃财傲物,不仅小心眼,还见难不救。年到三十,膝下依然无子。有一天他梦见自己的父亲,父亲教育他:“你现在这样的为人处事,这种做法和行为举止是不对的,你应该改过。你应该乐善好施,多做好事。”醒过来以后,窦燕山领受了父亲的教诲,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仗义疏财,修桥铺路,济难扶困,变成了名甲一方的一个好人,一个善人。不久以后,就有了五个儿子。按照传统的说法,年过三十才有子,几乎就是中年得子了。窦燕山牢牢记住自己的教训,呕心沥血地去教育这五个孩子,后来三个中了进士,两个中了举人。这就是“五子登科”这个成语的来历。《三字经》觉得仅仅讲“五子登科”的故事还不够,接下来就是非常有名的六个字,“养不教,父之过。”养,养育的意思,做爸爸的,不能光把孩子生下来,而不教育他。你只管生他,只管养他,但不去教育他,那就是当父亲的过错。从历史上,可以找到一正一反的两个故事,来说明这六个字。汉宣帝的时候,有叔侄两个人,一个叫疏广,一个叫疏受。疏广是叔叔,疏受是侄子,叔侄两个人都当了比较大的官,一个是太子少傅,另一个是太子太傅,都是教育太子的大官。他们教育完太子以后,叔侄两个觉得应该告老还乡了。皇帝为感谢他们对太子的教育,就赏赐了他们一大笔钱。这叔侄俩回到老家以后,按照传统观念,该给孩子准备好多财富,留下好多钱,好多动产、不动产。但是,这叔侄俩很奇怪,怎么奇怪呢?回去以后没看见他们有这个动静,只看见他们两人经常在村里举办宴席,请自己的一些亲友,请村里的孤寡老人,请附近那些没有人去关心的、比较贫苦的人来赴宴,白吃白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皇帝赏赐的钱像流水一样地在花。疏广和疏受都有孩子。孩子们看着不敢说,但是心里担心:“你们这么折腾的话,拿什么留给我们呢?”就托族里的长老去跟疏广、疏受打招呼:“这么花钱,孩子将来怎么活?这样花钱,给孩子留下什么呢?”疏广、疏受就跟长老讲了这么一段话:“我们做父亲的,怎么会不爱自己的孩子?我们怎么不知道该给孩子留点东西呢?但是,我们疏家已经薄有田产,如果孩子勤劳一点、刻苦一点的话,是不会比别人过得差的。我们把那么多钱留给他们,只能使他们变得懒惰,变得依赖,从小锦衣玉食,消磨斗志,对他们恐怕没有什么好处。”这个长老把疏广、疏受的话传给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孩子一下子领悟到父亲深意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