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水榭剑光寒 杨枝挫敌 石林奇景观 骏马…
沐国公生怕她真是于谦之女,一拿下了,问出口供,只怕自己的儿子也受干连,所以口口声声指她冒认,恨不得早早将她送走,故此叫她“快滚”,这实是给她指明一条“生路”,好让她自己“落台”;阳宗海明知她是于谦之女,但碍于沐国公的面子,却也不敢即时动粗,顺着沐国公的口气骂她冒认,哪知于承珠绝不领会这个情,只见她柳眉一竖,朗声说道:“我爹爹扶持明室,独挽狂澜,赤胆忠心,天人同仰。我有这样的爹爹,正是极足夸耀的事情!何用羞惭?何须怕认?只有你们,不理苍生疾苦,但知途君之恶,那才真是愧对我的爹爹!”这几句话说得正气凛然,沐琮心底里其实甚是仰慕于谦,听了这话,做声不得。阳宗海诸人,勃然变色。于承珠傲然不惧,“哼”了一声,又道:“其实在座诸人,谁不知道城隍庙中的神像乃是我的爹爹?你看此信!”将王镇南奏禀皇帝的密信,倏地掏了出来,递给沐琮。
王镇南面无人色,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人影一闪,咕咚一声,王镇南刚刚站起,便给于承珠摔倒在地上。于承珠“嗖”的一声,拔出青冥宝剑,站在沐国公的身边,冷笑斥道:“你们敢不让沐国公看这信么?”
洪岩道人与阳宗海的武功均足以制止于承珠,但被于承珠先用说话迫住,竟是不敢动手!霎时间,气氛紧张之极,筵席前剑拔弩张,大家都在偷偷地瞧着沐国公的面色。
沐国公把信看完,心中又惊又怒,惊者是皇帝竟然对自己不放心,原来这个王副将军竟是皇帝派来,暗中监视自己的!怒者是王镇南竟想暗中陷害,想削掉他沐家在云南的权柄!但他究竟是老于官场,饱经世故的人物,看了之后,神色不变,淡淡说道:“王副将军,你看此信,居然有人敢冒你的笔迹,信中所说,荒唐之极!”
此言一出,王镇南、阳宗海等为之大喜,知道沐国公有所顾忌,不敢破面决裂。王镇南这时早已爬了起来,胸脯一挺,大声说道:“蒙公爹推心置腹,不信澜言,小将感恩戴德。这信不必看了,撕毁便是。只是这小妖女胆敢冒小将的笔迹,兴波作浪,背后必定有人,还请公爹追究!”王镇南说这番话的意思,言外之意,也是为沐国公掩饰,将于承珠骂作“妖女”,大家都不敢指明她是于谦的女儿。
于承珠怒气上冲,冷然傲笑,紧握剑柄,只听得沐国公轻轻说道:“不错,是要追究!”阳宗海等候多时,就是要沐国公说出此话,立刻一跃而前,大声喝道:“小妖女快从实招来,是谁人指使你的!”搂头一抓,用擒拿手的绝招,突施猛袭,于承珠早已豁出性命,阳宗海身形一动,她的宝剑已抢先出招,只见寒光疾闪,电射奔去。三朵金花亦同时出手!
忽见洪岩道人身形骤起,拦在阳宗海的面前,大袖一拂,金光一闪即灭,于承珠所发的三朵金花,全部被他卷入袖中,无声无息。洪岩遣人哈哈笑道:“好剑法!”随手抓起一只象牙筷子,将于承珠的宝剑一拨,只听得“侧”的一声,宝剑插到擅木桌上,深入数寸,于承珠紧握剑柄,用力一拔,洪岩道人的象牙筷压在她的剑上,也不见怎么用力,于承珠竟是拔不出来!洪岩道人有意在沐国公面前显露惊人的武功,暗用内家真力,将于承珠的宝剑压住,却并不即动手伤她,哈哈笑道:“小妖女,叫你开开眼界,你服了吗,快快说出,你背后究有何人?”
忽听得水榭外面也有人纵声长笑,声如龙吟虎啸,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洪岩道人心中一凛,只见一个书生已走了进来,朗声吟道:“千锤万击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焚骨碎身都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这是于谦最出名的一首诗,传诵全国,经这书生一唱,更显得声情沉烈气纵横!听到耳中,令人依然自惭,凛然生惧!
洪岩道人喝道:“你是谁?”那书生笑道:“我就是你所要追究的背后之人!”洪岩道人的筷子不由得一松,于承珠拔剑而起,欢声叫道:“师父!”这书生竟然是四海闻名,被武林公认为天下第一剑客的张丹枫!
这一下当真是变出意外,顿时间水榭中静得连一根针跌在地下都听得见响!沐国公面色大变,拱手说道:“张先生到来,有何指教!”张丹枫道:“听说你要责骂公子,我看他给于谦建庙造像,做得很对啊,那是我叫他做的,所以特来为他向公爹求情,公爹若要责备,责备我好啦。”
沐国公强笑道:“张先生说笑了!”急忙面向刘公公说道:“这位张先生曾任过小儿西席,虽然为时不过一月,但他的博学才情,我是无限钦佩的。张先生名士风流,喜欢说笑,还望刘公公包涵。”于承珠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沐小姐的闺中挂有自己师父的手书,原来师父竟然做起沐公子的先生,想起师父做事的出人意表,心中暗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