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我的金石美术图画书
初进城时,我住在这个大院后面一排小房里,原是旧房主杂佣所居。旁边是打字室,女打字员昼夜不停地工作,不得安静。我在附近小摊上,买了几本旧书,其中有一部叶昌炽著的《语石》,商务国学基本丛书版,共两册。
我对这种学问,原来毫无所知,却一字一句地读下去,兴趣很浓。现在想来:一是专家著作,确实有根柢。而作者一生,酷爱此道,文字于客观叙述之中,颇带主观情趣,所以引人入胜。二是我当时处境,已近于身心交瘁,有些病态。远离尘世,既不可能,把心沉到渺不可寻的残碑断碣之中,如同徜徉在荒山野寺,求得一时的解脱与安静。此好古者之通病欤?
叶昌炽是清末的一名翰林,放过一任学政,后为别人校书印书。不久,我又买了他著的《藏书纪事诗》和《缘督庐日记摘钞》,都认真地读了。
我有一部用小木匣装着的《金石索》,是石印本,共二十册,金索石索各半。我最初不大喜欢这部书,原因是鲁迅先生的书帐上,没有它。那时我死死认为:鲁迅既然不买《金石索》,而买了《金石苑》,一定是因为它的价值不高。这是很可笑的。后来知道,鲁迅提到过这部书,对它又有些好感,一一给它们包装了书皮。“文革”结束,我曾提着它送给一位老朋友,请他看着解闷。这是我以己度人,老朋友也许无闷可解,过了不久,就叫小孩,又给我提回来,说是“看完了”。我只好收起。那时,害怕“四旧”的观念,尚未消除,人们是不愿收受这种礼物的。
也好,目前,它顶着一个花瓶,屹立在四匣三希堂法帖之上。三个彩绿隶体字,熠熠生辉,成为我书房的壮观一景。
还有人叫我站在它的旁边,照过相。可以说,它又赶上好时光、好运气了,当然,这种好景,也不一定会很长。
大型的书,我买了一部《金石粹编》。这是一部权威性著作,很有名。鲁迅书帐有之,是原刻本。我买的是扫叶山房石印本,附有《续编》《补编》,四函共三十二册。正编系据原刻缩小,字体不大清楚,通读不便,只能像用工具书,偶尔查阅。续编以下是写印,字比较清楚,读了一遍。
有一部小书,叫《石墨镌华》,是知不足斋丛书的零种。
书小而名大,常常有人称引。读起来很有兴趣,文字的确好。
同样有兴趣的,是一本叫《金石三例》的书,商务万有文库本,也通读过了。因为对这种学问,实在没有根基,见过的实物又少,虽然用心读过,内容也记不清楚。
原刻的书,有一部《金石文编》,书很新,字大悦目,所收碑版文字,据说校写精确,鲁迅先生也买了一部。我没有很好地读,因为内容和孙星衍校印的《古文苑》差不多,后者我曾经读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