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耕堂读书记(二)
《三国志关羽传》
自《春秋》立法,中国历史著作,要求真实和简练。史家为了史实而牺牲生命,传为美谈。微言大义的写法,也一直被沿用。但是,读者是不厌其详的,愿意多知道一些。于是《春秋》之外,有三家之传,而以左氏为胜。司马迁参考《国语》、《战国策》等书,并加实地考察,成为一家之言的《史记》,对于人物和环境的描写,更详尽更广阔了。它适应了读者的需要,而使历史与文学,异途同归,树立了史学的典型,并开辟了文学的现实主义道路。
历史强调真实,但很难真实。几十年之间的历史,便常常出现矛盾,众说纷纭,更何况几百年前,几千年之前?历史但存其大要,存其大体而已。
我国的历史,在过去多为官书,成书多在异代。这种作法,利弊参半,一直相沿,至于《清史稿》。
《三国志》在史、汉的经验基础上完成,号为良史,裴松之的注,实际起了很大作用。但历代研究者,仍以志为主据,注为参考。后来,历史演变为文学作品,则多采用裴注,因为这些材料,对塑造的人物,编演故事,提供了比较具体生动的材料。
史书一变而为演义,当然不只《三国演义》一书。此外还有《封神演义》,以及虽不用演义标题,实际上也是演义的作品。
演者延也,即引申演变之意。但所演变也必须是义之所含,即情理之所容。完全出乎情理之外,则虽是文学创作,亦不可取。就是说,演义小说,当不背于历史环境,也不背于人物的基本性格。
当然,这一点有时很难做到。文学的特点之一是夸张,而夸张有时是漫天过海,无止无休的。文学作品的读者,也是喜欢夸张的,常常是爱者欲其永生,憎者恨其不死。在这种形势的推动下,一部演义小说,能适当掌握尺寸,就很困难了。
《三国演义》一书,是逐渐形成的,它以前有《三国志平话》,还有多种戏曲。这部书的故事几乎是家喻户晓的,流传之广,也是首屈一指的。过去,在农村的一家小药铺,在城市的一家大钱庄,案首都有这一部“圣叹外书”。
在旧社会,这部书的社会影响甚巨,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谋士以其为知囊,将帅视之为战策。据说,满清未入关之前,就是先把这部书翻译过去,遍赐王公大臣,使他们作为必读之书来学习的,其重要性显然在四书五经之上。
在陈寿的《三国志蜀志》中,《关羽传》是很简要的:
关于他的为人,在道义方面,写到他原是亡命奔涿[zhuō]郡,与刘、张恩若兄弟,“随先主周旋,不避艰险”,终不负先主。
关于他的战绩,写到在“建安五年,曹公东征,先主奔袁绍,曹公禽羽以归,拜为偏将军”。写到他诛颜良,水淹于禁七军。
关于他的性格,写到诸葛亮来信说马超“犹未及髯之绝伦逸群也”。羽大悦,以示宾客。
关于他与同僚的关系,写到他与糜芳、傅士仁不和,困难时,众叛亲离。
关于他对女人的态度,本传无文字,斐注却引《蜀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