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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韩元吉《水调歌头》鉴赏

水调歌头

又水洞

韩元吉

今日俄重九,莫负菊花开。试寻高处,携手蹑屐上崔嵬。放目苍岩千仞,云护晓霜成阵,知我与君来。古寺倚修竹,飞槛绝纤埃。笑谈间,风满座,酒盈杯。仙人跨海,休问随处是蓬莱。落日平原西望,鼓角秋深悲壮,戏马但荒台。细把茱萸看,一醉且徘徊。

该词为重阳日携友人登高赏景有所感怀而作。农历九月九日是重阳节,因这一天日、月之序均为阳数中的最高数字“九”而得名,亦可称“重九”。据南朝梁、吴均《续齐谐记》所载:费长房有异术,汝南桓景从游。一日费谓桓景,九月九日君家当有灾,宜令家人带茱萸、登高处饮菊花酒,方可免祸。桓景因如言于此日举家登山,侍到晚上归来,则见家中鸡、犬、牛、羊皆已暴死。古人因有重阳登高、佩带茱萸赏菊的习俗。

上阕交代时间、地点、风光景物,不写情而情自含。“今日俄重九,莫负菊花开”,一个“俄”字,便写出词人对时光飞逝,不知不觉一年一度的重阳节又已到来的感慨;“莫负”是千万不要辜负之意,重阳节正是菊花盛开之时,花开当赏,不要迟疑负了秋光。“试寻高处,携手蹑屐上崔嵬”中说出了独自登高何如结伴同游有趣,“携手”者为谁?据前人考证认为是作者的挚友济南辛弃疾也。“蹑屐”,是穿上方便爬山的草鞋;“崔嵬”,指险峻的高山。“放目苍岩千仞,云护晓霜成阵,知我与君来”三句是说:登上峰顶放眼望去,只见苍灰色的石崖壁立千仞,遍地晓霜云雾阵阵随身缭绕,这峭壁、晓霜、成阵的云雾仿佛都预知我与你要来。最有趣的是后句“知我与君来”,它把自然的风光景物点化得都有了灵气。“古寺倚修竹,飞槛绝纤埃”是写:古老的寺宇紧靠着耸入云天的竹林,高楼上的飞栏也不使一丝尘埃沾染。一个“倚”字、一个“绝”字,又把静物写活了,“古寺”虽非美女,但它也娇慵无力地倚着修竹,更增添几分清丽;“飞槛”也一如雅士,高洁无比,时时拂去袭来的灰尘,令人愿意亲近。

下阕写登高宴饮的酣畅与欢尽悲来的随感。“笑谈间,风满座,酒盈杯”写作者与友人陶醉在大自然中的情景,三句都显示了动态中的美,最有趣味的是“风满座”,也许相对而坐的友人只有一人,但是身处峰顶,自然是八面来风,清风全是座上之客,充满豪情。“仙人跨海,休问随处是蓬莱”之句颇有些突兀,但是作者在这里有一句自注小字,曰“洞有仙骨岩”,再看该词标题为“水洞”(一本作“云洞”),可知作者登山之后曾探访此处“水洞”,而且“仙骨岩”就在“水洞”中。顾名思义岩名“仙骨”,必定曾有仙人至此修炼,最后只留下骨身,肉体羽化仙去了;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两句便可理解为:仙人穿山跨海而来此山,不用诘问,在修炼者眼里看来只要有心向道,到处都是可以入仙的好地方。蓬莱,是传说中的海上三仙山之一。这两句的插入反映登高望远之乐已达高潮,进入了飘飘然有神仙意的境界。所谓乐极则哀生、兴尽则悲来,下面三句便是景入愁肠,搅起了吊古伤今的心底波澜的写照。“落日平原西望,鼓角秋深悲壮,戏马但荒台”:顺着夕阳的余晖西望平原辽阔,秋风传来远处军营中报时的鼓声和号角声显得那么苍凉凄怆;西楚霸王项羽当年的掠马之处,如今想必早已成为杂草丛生的荒台。戏马台,在今江苏铜山县南,是项羽当年掠马处,亦为楚、汉时的战场。据史载:南朝宋武帝(刘裕)于永初年间,曾亲临戏马台为大臣孔靖饯行(谢灵运《九日从宋公戏马台集送孔令》诗可以为证),而且当时也恰是重九之日,于是作者便由此联想起“戏马台”,句中的“荒”字显然是借古喻今,抒发对南宋偏安一隅[yú]、北方及中原的大片领土沦入金人手中的现状的伤感。诚如黄蓼园在《园词选》中所说,隐然有“神州陆沉之慨”。结尾“细把茱萸看,一醉且徘徊”之妙,在于有意无意之中写出作者竭力想使自己不平静的心情平静下来的举动与情态,摆弄着佩在身上的茱萸囊,把希望寄托在一醉解千愁,醉中求解脱上了。

该词是“政事文学为一代冠冕”的韩元吉晚年之作。其写景重在静中有动,写人重在动中有情。虽然是顺乎自然的平铺直写,却毫不呆滞,流畅而生动,感情奔放豪迈而略有几分凄清。(韩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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