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云远

你看这水田里满天的星，

坐坐吧，这石板多干净，

好像是坐在镜子上

上下都是天空。

四下没有一点风

这里有多么安静。

你看呀，

多少年前的星光现在来看我，

你知道牛郎为什么不过天河？

蝎子星座像钓鱼的鱼竿

是不是在抱怨天河里钓不住什么？

白鸟星座像一架飞机

老想从天河上飞过老飞不过，

大熊星座围着北极

像一个饭勺要在水里翻过。

八角星怎么缺了一个

像一个天井对着天河

里面的星星点成了水波……

我如果能把星星拿下来，

就把它们排成一个爱字再挂上天，

叫它们顺着美丽的轨道运转，

你愿不愿把天上的星球都走遍，

同我找出宇宙的根源，

把地球当一个宇宙的车站，

走累了就到恒星上取点温暖。

可是地球是这样的热爱着我们，

从不肯放了谁离开它身边。

你说从别的星球上望着这地面

那该是多么好看，

看自由的大海坚强的山尖

还是只看到大地缩成了一点？

哦，流血流汗改造着地面

几千年了，还没有做好自己的图案，

还像天河里的星群一样杂乱……

你看在地球的转动里

人类的希望也转到明天。

大地为什么向东方转动，

天河转到了西边的天空，

看呀，东边的山头上出来了金星

慢慢向空中跳动，

向水田里投下金色的小影。

它还带来了一条白线

准备送给人间一个黎明。

我这样拥抱着天空拥抱着星，

风儿风儿卖一点劲

告诉星星我有怎样的心情。

1942.9.12

注：《星星》选自《炉边》(重庆群益出版社1944年版)。臧云远(1913—1987)，诗人。

管管

吾们坐在桥上

看水

看夜

看宇宙间星球与星球款摆着

他们投下淡淡的影

就像灯垂在河里的头发

吾是一个放星的人

表妹说

像这样下去

总有一天吾们要闹翻的

那时风会割断了牵引的线

星们便跳伞了

那时吾该呆在哪个星上

表妹该呆在哪个星上

吾说

吾是爱飞的

却把吾放置在地球上的现代

辨别着礼貌与野蛮的色调

以及哭与笑的音乐性

吾不禁要来一次现代性的哭泣

吾想别个星球上不是这样吧

所以吾总想飞

总想飞

注：《放星的人》选自《汉语诗选》第四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管管，台湾诗人。

**************************

“你愿不愿把天上的星球都走遍，/同我找出宇宙的根源，/把地球当一个宇宙的车站，/走累了就到恒星上取点温暖。”想像如此奇妙、俏皮，而又不违背科学常识，读到这里，你不禁会心一笑吧。反复朗读《星星》这首诗，你的语调与你的心情都会轻快起来。

《放星的人》的意味似乎较难一下子领会到，而诗中时时蹦出的惊人之笔，如“看宇宙间星球与星球款摆着”“那时风会割断了牵引的线/星们便跳伞了”等，足以吸引我们去反复品味全诗了。

你也可以试着写一首关于星星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