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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三部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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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赖和痞子就是这样炼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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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秉宸走后,噩讯频传——

又是法院传讯,又是开除党籍,又是反党反社会主义,还要把吴为作为坏分子关进去……

白帆发动了一个由三十八位夫人组成的“白胡婚姻保卫团”,为捍卫白帆而战。

不知什么动机,有人透露一位有关领导的指示:“不管吴为有罪没罪,先关半个月再说,将来给她来个‘事出有因,查无实据’,即使把她放出去,她也臭了”,还打电话给吴为所在单位:“这样的坏人为什么还不清除出党?”

白帆每天一个电话,越过党委书记“延安一枝花”,直接打给吴为的支部书记:“你们为什么不执行上级命令?怎么还不把吴为开除出党?”连非常服从命令听指挥的支部书记也忍不住说:“你有什么权力命令我们支部开除一名党员?你是我们的上级组织吗?不是。即便你是,你也没有这个权力。按照党章规定,开除一个党员,应由那个党员所在支部讨论通过。对不对?’’匿名信,以革命的名义如雪片飞来,辱骂轰炸加恐吓,塞满了吴为的信箱。

有关吴为败行劣迹的材料以及对吴为的指控,艮快就整理、编写、打印完毕,并根据不同发送对象,提出不同的申述或指控理由。发放妇女组织的,以保护妇女权益和女革命老干部的名义;上呈监察机构的,以严肃党纪国法的名义;在省市党委书记会议上发放的,则是从加强社会主义道德教育出发……总之,吴为将要遭受的是全面性、毁灭性的打击。说到四面楚歌,胡秉宸能有多少体会!他那个四面楚歌说到底,还是以救亡运动的形式出现,再不济也能支应几招,总不致落得个片甲不留。

吴为面临的却是追杀穷寇。胡秉宸又远离前线。通讯方面,这方有禅月为胡秉宸通邮效劳,吴为若想与胡秉宸通邮就比较困难。仅就胡秉宸刚一启程,白帆便一封战书寄往上海有关方面负责人“这是我们家里吵架你们不要参与,你们要是接待老胡,就是破坏我的家庭”来看,能不设下四面埋伏?吴为怎能自授其柄?她不但不能向胡秉宸通报战况,连感情也不得交流。再说胡秉宸重病在身,如何承担得这样的噩耗?为寻找一丝可能的救赎,白天黑夜,吴为奔波在这个突然变得其大无比的城市里。很长时间与叶莲子不能照面,她回家时叶莲子已经入睡,叶莲子起身时她已出门。

有次造访过早,被小保姆拦在门外,“这么早就来了!我家主人还没起床呢!”她只好坐在树梯上等候主人起床。

面对这个形势,吴为反倒不失眠了,而是倒头就睡,睡得死沉死沉。——

吴为不认识站在门外的女孩,可她已不惊不怪,眼下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果然那女孩说:“你不认识我,可你一定会欢迎我。”她的短发顽皮地翘着,不请自便地进得门来,找了个舒服的角落坐下,反倒对吴为说:“你坐呀,你怎么不坐?”并且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吴为。

佟小雷觉得有点意外——她本以为这个让她父亲以及部里部外若干个正副部级大动于戈、调兵遣将的女人,一定是个三头六臂的白骨精;而眼前的吴为,不但说不上漂亮妖冶,且披头散发、委靡不振,一副落花流水的样子,眨巴着两只泛红的眼睛,戒备地望着她。

“我叫佟小雷,是佟大雷的女儿。”

吴为这才觉得很久没见到佟大雷了,接踵抡来的棒子已把她打得晕头转向,但一听到佟大雷这个名字,就像按下了power键,迅速启动起来。她那了无生气的脸顿时有了光彩,虽然这光彩与幸福欢乐毫无关联,而是紧张恐怖而致的异光,但它反正是活过来了。

来时的路上,甚至在这一瞬之前,佟小雷还在犹豫要不要把那些磁带放给吴为听。可现在的直觉告诉她,太应该这样做了。

佟小雷常常服从于这种突如其来的直觉,她的直觉也从来无误。虽然她不知道这样做对她有什么意义以及对她父亲佟大雷有害或有益,但她必须这样做。

“我带来一些东西,你也许会有兴趣。”她从手袋里掏出几盒磁带,另外两个单独放开,“你有收录机吗?”

“你要收录机干什么?”

佟小雷猜到吴为的戒备,“别担心,不是要录你的谈话,而是放几个磁带给你听。”

吴为早已被愁苦、思念、焦灼、恐惧、忧虑……撕得四分五裂,哪有心绪和这个闲散得似乎没有地方消遣的佟小雷捉迷藏?可她不能拒绝,也许佟小雷会带来与胡秉宸有关的什么信息……只得打点起精神去找收录机。

佟小雷按下播放键,静待欣赏自己的创造。随着第一句话语,吴为软塌塌斜在沙发上的背就离开了赖以支撑的沙发,像被抽了筋;荡来荡去的脖子也像撑上了一根钢筋;被各种烦恼耗空的眼窝里也渐渐有了东西……先凝聚为疑惑、震惊,而后是愤怒、恐惧、绝望、无助,最后结为两颗仇恨的硬球定在眼窝里,“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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