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六十四回已尽黄金曲终人忽渺莫夸白壁夜静客何来
却说宋桂芳问冯太太,要怎样才能女子灌女子的米汤。冯太太便对宋桂芳耳朵里,轻轻说了两句。宋桂芳对冯太太笑道:“这有什么不成?妈,我这里给你磕头了。”宋桂芳说毕,果然磕了头去。冯太太叫了一声,“哟”,连忙将宋桂芳扶起,笑着说道:“你真做得出来。我给你说着玩,你真拜起来了。”宋桂芳笑道:“认干儿子干姑娘,先都是说着玩的,哪有真要做大人的呢?认是认了,可是认姑娘没有白认的,你得给点儿赏钱啦。”冯太太笑道:“没有什么赏钱,晚上带着小姑娘睡,给点乳水小孩子吃,解解饿罢。”宋桂芳笑道:“成,我也只要吃一点儿乳水就成了。”宋桂芳这一阵恭维,恭维得冯太太真个喜欢起来。让冯太太将大烟抽完,宋桂芳索性装作了女儿的样子,和冯太太一头睡了。
到了次日早上,想尽法子,把冯太太弄醒,说道:“干妈,我要走了,你说的那话,怎么办?”冯太太笑道:“我既然答应了你,还能冤你吗?”于是将散着蓬蓬的头发,理了一理,披了一件衣服起来,就打开箱子,取了三叠钞票,交给宋桂芳。宋桂芳远远的对箱里碰了一眼。说道:“妈,你老人家情做到底,在那二叠上,还分一半给我罢。”说时,用手对那箱子里一指,冯太太笑道:“你这孩子,有点不知足吧?”宋桂芳道:“你老人家再给我几十块,若是金大爷给我打牌,那个钱我就不要了。”说时,宋桂芳顿着脚,扭着身子,撅着嘴,只是发出哼哼的声音。
冯太太对于她老爷,也是这样撒娇惯了的,可是宋桂芳对她一撒娇,她也是招架不住。便又在箱子里,拿了几十块钱给她,共总一算,倒有三百五六十块。宋桂芳接了钱,给冯太太请了一个安,就回家去了。她去后,冯太太倦得很,往被服里一钻,又睡着了,一直睡到下午三点钟,方才起床。冬日天短,梳梳头,洗洗脸,天已黑了。于是又抽了两口烟,便在电灯底下吃早饭,正吃饭,金大鹤来了。冯太太依旧吃饭,没有起身。金大鹤自己在她对面坐了,笑道:“今天的饭很早,吃了饭,打算上哪儿去?”冯太太笑道:“这是早饭,不是晚饭。”金大鹤道:“什么,今天闹到这时候吃早饭,昨晚上没有睡吗?”冯太太笑道:“和我干女儿闹到四点多钟才睡,你想,白天怎得起来?”金大鹤道:“哪个干女儿?”冯太太道:“你说还有谁?”金大鹤笑道:“是宋桂芳吗?那倒巧,她有一个年青的干爸爸,现在又有一个年青的干妈了。”冯太太正用筷子夹了一片风鸡,要送到嘴里去,听了这话,筷子夹着菜悬在半空,连忙就问道:“谁是她的干爸爸?我怎样不知道?”金大鹤看了一看冯太太的脸色,摇摇头,笑道:“你两个人感情太好,我不能告诉你,伤了你两人的感情。”冯太太这才吃着菜,扒着饭,随随便便一笑。说道:“我们有什么感情?叫干妈也是好玩罢了。慢说她不是我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我也不能禁止她拜干老子啦。”金大鹤点着脑袋笑道:“你两人仅是干亲,那倒罢了。”冯太太便又停着了碗筷,对金大鹤一望,问道:“不是干亲就是湿亲了。我问你怎样的湿法?”金大鹤笑道:“你别着急,我也没说你是湿亲啦。我的意思,以为你们不应该称为干儿干母,应该称为干夫干妻才对哩。”冯太太鼻子里呼了一声,冷笑道:“干夫妻就是干夫妻,怕什么?你不服气吗?”金大鹤道:“笑话!我为什么不服?因为这样,所以你问她的干老子,我不能告诉你。”冯太太道:“一个坤伶决计不止一个人捧她,别人在她头上花钱,我知道是有的。但是说她拜了别人作于老子,我可没有听见说。”金大鹤且不作声,在皮匣子里取出一根雪茄,一个人斜坐着抽烟。冯太太道:“你说那人是谁?”金大鹤道:“你已经表示不相信了,我还说什么?”冯太太道:“你果然说出真名实姓,有凭有据来,我当然相信。”金大鹤慢慢的喷出一口烟,笑道:“自然有名有姓,难道凭空指出一个人,说是她的干爸爸不成?”冯太太道:“你说是谁。你说!你说!”说时用两只胳膊摇撼着桌子。金大鹤互抱着两只胳膊,昂着头,(口卸)着雪茄,只是发微笑。冯太太用筷子在桌上夹了一块残剩的鸡骨,往金大鹏脸上一扔。说道:“说呀!耍什么滑头?你再要不说,我就疑心你是造谣言了。”金大鹤道:“你真要我说,就说了,你可别生气了。”冯太太道:“你说得了,绕这些个弯子作什么?”金大鹤道:“你在包厢里,天天对池子里望着,不见第二排有个小胡子吗?”冯太太道:“不错,是有那样一个人。他是谁?”金大鹤道:“他叫熊寿仁。可是因为他老子的关系,那样的漂亮人物,却得了一个极不好听的绰号。因为他父亲绰号狗熊,他就绰号小狗熊。
父子一对,都是嫖赌吃喝的专家。此外他还有一门长处,就是能花钱捧角。捧起角来,整千的往外花。宋桂芳是一个刚刚红起来的角儿,添这样,添那样,哪里不要花钱。现在有这样一个肯花钱的人棒她,她哪有不欢迎之理?在一个月前,她就常和熊寿仁在一处盘桓了。其名说是拜小熊为干爸爸,可是她并没有这样叫过一句。“